随后，他听到了柳毅轩沉稳的脚步声。每一步都踏得如此坚实，仿佛每一步都踏在了他的心上。柳毅轩缓缓上楼，走向婉柠好的房间。屋内昏暗，唯有窗棂透进的微光与窗外的风声交织成曲。柳毅轩嗅到了空气中浓烈的香水味，那是婉柠好的味道，也是他熟悉而又陌生的气息。

婉柠好背对着他躺在床上，被子紧紧裹住身体，仿佛要将自己完全封闭。她似乎已入睡，但那份紧裹的姿态却透露出几分不安。柳毅轩轻手轻脚地打开灯，目光掠过桌角，那里散落着一地的香水瓶碎片，如同他们之间那些未了的情愫。

“……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婉柠好皱眉，翻了个身，目光中带着几分迷离与不解。柳毅轩看起来异常疲惫，风尘仆仆

在生命垂危之际，柳毅轩凝视着床榻上那个即将消逝的身影，心中某个尘封已久的词汇悄然浮现。他缓缓地在床边坐下，吴佟静静地躺着，双眸紧闭，唯有氧气罩中缓缓升腾的细微白雾，无声地宣告着她的存在。柳毅轩轻轻握住她的手，那是他多年未曾触碰的温柔，此刻却显得异常瘦削而脆弱。

“明天的请柬还未送出，我本想，若你缺席，便一切作罢。”柳毅轩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往昔在会议桌上侃侃而谈的风采似乎已随风而逝，此刻的他，每一个字都需费尽心力方能吐出。时间，对他而言，似乎突然间变得如此紧迫而残酷，那些未及言说的心声，如同潮水般汹涌却无从宣泄。

记忆的闸门悄然开启，他与吴佟初见的场景在脑海中清晰浮现。那时，他们坐在相亲的餐厅里，周遭的富丽堂皇似乎都成了背景，唯有她，微笑着自我介绍：“我叫吴佟。”年少的他，带着几分轻狂与不羁，笑道：“吴佟，这名字倒有趣，无欲无求。”她闻言，眼神中闪过一丝温柔，解释道：“我爸说，给我取这个名字，是希望我能拥有一切，无需羡慕旁人。”

泪水无声地滑落，模糊了柳毅轩的视线。记忆中的吴佟，脸庞年轻而明媚，与婉柠好的面容在他心中交织，让他不禁生出一丝愧疚与迷茫。他分不清这份情感究竟是何物，只知此刻握着她的手，心中满是难以言喻的酸楚：“吴佟，我对不起你。”

他的手不自觉地加重了力道，吴佟的眼皮微微颤动，似乎有所感应。在生命的尽头，人们往往有着难以割舍的不甘与眷恋。她睁开眼，望着眼前这个曾让她爱得深沉的男人，泪水与汗水交织在他的脸上，那是她梦寐以求的画面——他，终于为她心碎。

吴佟的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感，她想说些什么，却已无力开口。但她知道，这一刻，她对他的爱，比任何时候都要强烈而纯粹。这一生，她都是这样爱着他，从第一眼见他点评她的名字开始，那份爱意便已生根发芽，直至长成参天大树。她曾试图以另一种方式站在他身边，哪怕是以敌人的姿态，只为能多看他一眼。

柳毅轩将她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上，感受着那份最后的温暖与眷恋。他闭上眼睛，任由泪水滑落。人们常说，人在临终之际会回顾一生，而他，却意外地想起了吴佟的一生，以及他们那段荒谬而名存实亡的婚姻。从最初的相敬如宾到后来的反目成仇，二十年的光阴如白驹过隙，他们未曾有过真正的亲密与交融。

吴佟的一生太过短暂且充满遗憾，她未能享受到作为一个女人应有的幸福与满足。她所坚守的，不过是那份单方面的爱情，如同死水一般寂静而绝望。柳毅轩不知道自己是否爱过她，但他知道的是，此刻的他即将永远失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