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今日白天妹妹小洛那番“为孩子们在雪地里分路”的经历给了巽然极大的启示。他默默将这“分流”理念与“以疏代堵”相互参照,蓦然发觉自己先前反复束缚真气、试图以蛮力封堵的做法,不仅无法稳固刀势,还让内息在丹田和经脉间愈发紊乱。当夜色降临,他决定趁着无人打扰的后院再做尝试。
巽然先静立片刻,抱元守一,顺着吐纳之法调整呼吸。清冽的夜风带来雪的寒意,他却仿佛浑然不觉。渐渐地,他能清晰感受到那股长期郁结在胸口的燥劲,似一头不甘束缚的猛兽,一旦他想将其强行集中在丹田,就会猛烈冲撞。但这一次,他心念一转,不再将它拘押于一点,而是像小洛白日里给人群开辟多条道路一般,让内力在任督二脉及旁支经络中各行其道,稳而不乱,散而不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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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在此时,他抬眼望向夜空,隐约可见一轮黯淡的弦月被乌云遮去大半。那一点稀薄的月辉同地面雪色相映,勾勒出整个院落的轮廓清冷而幽深。似乎天地都在静候他下一步动作。他双手轻抚刀柄,脑海中再度浮现那几个字——“以疏代堵,借势而生”。
心念一起,他猛然拔刀,一道森寒刀光在月下破空而起,宛如天际骤然坠落的一道冷电。半空中骤起飘雪在劲力冲击下轻扬四散,而巽然随即踏出坚实的一步,“镇岳”招式顺势展开——若往常,这一招该如高山崩落,重若千钧,却也常在力量爆发的一瞬间让他浑身经脉发涨。可今夜不同,他顺着内息分流之法,将那股尖锐汹涌的真气分散到四肢百骸,变阻力为助力,引导其自丹田穿越奇经八脉,再反哺于双臂。
只见巽然手中的长刀在夜色下划过一道冰蓝色的弧光,寒光中饱含山岳般的沉稳,又带着江河奔腾的律动。他的脚步急踏,身形连换,一招紧接一式,招式并无半分停顿。刀锋劈开漫天雪雾,带起簌簌声响,宛如冰泉飞瀑直泻而下。狂放与灵动融为一体,以至于周遭的风声仿佛也被这招式引导,在他身侧回旋激荡。
阵阵刀风鼓荡之际,巽然只觉浑身气血滚热,却绝非暴躁,而是一种发自内里的蓬勃畅快。内息在经络里畅行无阻,每一次刀势推进都令他更加畅快。他仿佛亲眼见到澎湃的江河在体内奔流,淤塞之处被冲得干干净净。再当刀身收势回环时,真气被恰到好处地“分流”到身体各处,不再以单一点的形式聚集成为凶猛的冲击波,而是呈现出一股循环往复的生生不息。
一气呵成的招式后,随着最后一刀横空斩出,那雪夜中竟传来一声宛如龙吟的破空啸响。衬着北风呼啸,犹有缥缈回音。巽然只觉心口轰然炸开,气海与百会彼此贯通,一道束缚已久的桎梏瞬间土崩瓦解,化作满腔热流涌遍全身。他短促地吐出一口浊气,却觉得全身轻盈犹如拨云见日,周遭的寒风都被他身上散发的热量推向一侧。
“原来如此……”
巽然轻声自语,语气里带着难掩的欣喜。他手臂一颤,刀刃上的白霜都被弹落,碎末在空中翻飞。他清楚地知道:这是酝酿多时的修为突破——正式跨入了更高一层的境界!长久以来的瓶颈,在这个寒冷冬夜里,被他借“分流之法”与“以疏代堵”的理念彻底敲开。
雪依旧静静地铺在地上,夜空中云影缓缓移动,偶尔露出一小块月轮的轮廓。巽然收刀入鞘,胸中却升起一股豪迈。脚下残雪踩出“咯吱”声,让他感到这寂静夜里仿佛只剩自己与刀法相伴,但那股因为突破而来的人体与天地共鸣之感,也叫他深深地体味到何谓“借势”。
他站在原地调息片刻,回想先前每一次招式的运行轨迹,越想越是心潮澎湃:“疏而不堵,才能让山河之力真正流转!” 这句在脑海里回旋的感悟,既是对小洛“雪中分道”做法的领悟,更是对师父多年来教诲的一次升华。
院外依稀传来守夜的锣声。巽然回头望去,只见黑色夜幕下,四合的院墙被雪光映得有些模糊,却也流露出隐隐的美感。是啊,正如这夜色看似冷酷无情,实则蕴藏无尽星光;他的修行之路,看似艰难曲折,却在关键时刻得到了“疏导”与“借势”的法门。
此刻,他能清晰地感到体内真气的凝聚与沉稳,仿佛在呼唤他继续挥舞手中长刀,去见识那更广阔的天地。
风撩起巽然额前的发丝,他轻轻拂下肩头积雪,回头望向屋中仍在灯下等候的那道小小身影,唇角微微翘起。年关将近,屋外虽是寒意正盛,然而巽然心头却已温暖踏实。与其说是他修成了这式刀法,倒不如说,是心境上的一场蜕变。
冬日的晨光淡薄而清冷,望月城中依然覆着一层新雪。主街道上铺着松软积雪,来往的行人都裹紧衣衫,小心翼翼地走着。就在城西一带。
青阳医馆里,柴火烧得正旺,驱散了冬日的寒意。闻人蘅萱身着简洁的青色棉袍,正忙碌地为一位风寒咳嗽的老者诊脉。她今年方十八岁,却有着超乎年龄的沉稳与柔和。金针、草药、汤剂,这些医者最常见的“道具”在她手里运用得游刃有余。随着她针尖落下,老者渐渐停止了剧烈的咳嗽,眉宇间舒展开了几分。
“老伯,这几日多饮热水,少外出着凉。我先给您配些药,按时服用,很快就能好转。”
她轻声安慰,又叮嘱了饮食与作息注意事项。见老者步履稳当后,才转身给他抓药。等那老者千恩万谢地离开,她看向人不多的候诊大厅,略微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