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可知燕王昨日又咳血?"张大臣的象牙笏板重重拍在"市舶司"三字上,震得砚台里的宿墨泛起涟漪,"有这闲钱不如多备些..."
檐角铜铃忽响,一队扛着测量仪的工匠恰从廊下经过。
领头者怀中的罗盘磁针正指向张大臣腰间鎏金带钩,惹得老臣慌忙后退撞翻凭几。
叶阳顺势展开周氏商行的契书,桑皮纸边缘还沾着蓟城特有的靛蓝染料:"修缮所用楠木,三日后便会顺着改道后的涞水抵京。"
暮色初临时,议事厅门扉泄出的暖光在地上拉出细长金线。
林婉捧着药盏立在九枝连盏灯照不到的暗处,发间木簪沾着从庖厨带来的新麦香。
她望着叶阳被十二盏铜灯勾勒出的侧影,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盏底刻的星象图——那上面二十八宿的走向,竟与案头涞水改道图惊人相似。
烛火在药盏中漾起细碎的金斑,林婉腕间的玉镯轻叩盏沿,发出清越的鸣响。
这声脆响恰融进叶阳展开契书时帛卷抖落的簌簌声,倒像是某种无声的应和。
她将浸着黄芪香的帕子叠成井字纹,轻轻推向案几边缘,帕角缀着的流苏正拂过叶阳被墨渍染黑的尾指。
"诸公可闻过沉箱之法?"叶阳突然用契书卷起半片槐叶,叶脉在桑皮纸映出蛛网似的纹路。
他指尖的薄茧擦过林婉刚放下的药盏,盏底未干的汤药在年轮状刻痕里打了个旋,将那片被水汽泡软的槐树皮冲进暗格。
张大臣的喉结随着铜漏滴水声滚动,他藏在广袖里的左手正把玩着半枚虎符——那是昨夜从太仓令府中取来的信物。
老臣布满褐斑的眼皮突然掀起:"老臣记得三年前修缮武阳城..."话说到半截却被瓦当上骤起的鸦啼打断,十数只玄鸟正巧掠过新绘的河道图,羽翼掀起的风扑灭了最东侧的铜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