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举人下山的消息不胫而走,众人纷纷登门拜访,或赠宅子,或赠女子,或赠金银珠宝。然而,他一概婉拒。
因为母亲曾告诫他,为官应清正廉明,万不可贪图小利,以免误了终生。他谨遵母训,对众人的好意一笑置之,将他们一一送出家门。
孙举人稍作收拾,便继续挑灯夜读,以慰母亲的在天之灵。可惜,接连三年的会试,他都名落孙山,不由心灰意冷。
虽说还有六年一次的“大挑”,但入选者多被派往极为偏远的贫瘠之地。朝廷俸禄能否按时发放尚难定论,且偏远地区民风彪悍,他恐客死他乡。如此这般,倒不如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安稳度日。
至于开堂授课,他从未考虑过,他更喜欢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生活。
每个举人名下可有一百至二百亩免税田,单此一项,便足以维持生计,岂不美哉?
他虽不教书育人,但闲来无事,也会帮人代写家书、墓志铭、族谱、对联等,赚些散碎银子。
第二年,在街坊邻居的苦口婆心劝说下,孙举人迎娶了一位温婉贤淑的女子为妻。
又过了两年,孙家喜添贵子,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子呱呱坠地,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幸福满溢。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所有的美好都在儿子十五岁那年戛然而止,变数突如其来,使得原本开朗豁达的孙举人性格大变。
那年冬天,儿子上山砍柴,不慎跌入冰窟。幸而有路人经过,将其及时救起。但此后数日,儿子高烧不退,虽服食了诸多药物,却仍未见起色。不到半个月,便一命呜呼。
由于妻子身患隐疾,成亲十余载,二人仅育有这一子。儿子的意外离世,犹如晴天霹雳,给夫妻二人带来了沉重的打击。
自那以后,妻子终日以泪洗面,忧郁度日,不到一年便追随儿子而去,独留孙举人在这世上孤苦伶仃。
一年内,两位至亲相继离去,孙举人的悲痛之情溢于言表。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命带克星,先是克死爹娘,后又克死妻儿。
从此,他变得沉默寡言,不再涉足茶楼听曲。只有当心中烦闷到极致时,他才会在傍晚时分前往镇门口,摆个卦摊为人算卦,或是支起一张桌子讲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