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西山实在不忍心看杨见山如此,“就是顺着心意去做,又如何?!”李西山愤怒不已,也不等老先生回答,转身就要离开。
就要离开,却没有离开。并非老先生横加阻拦,也不是李西山迈不动脚步。
李西山犹豫了一下,并没有说话,那就更不可能让老先生出口挽留了。甚至说难听点,能让李西山杨见山待在这边,已经是很大的让步。
李西山脸色阴沉如水,极为难看。
老先生站在那里,也没有去管两人。
李西山牵着杨见山的手,缓缓离开。
老先生叹了口气,莫名其妙少了份心安,多了份不忍。这份不忍,绝不是给儒衫年轻人的,少年郎,也不是。
世人往往看不透,老先生却能看透。无能为力的事情,看透又如何?其实,老先生是最明白,若论人心,谁也看不透。吾心安处即吾乡,这世间,有几处心安处?又有几时得心安?小不心安,源于看不透。大不心安,源于看透。
老先生又拿出那两张拓字看了一会,也没几个字,就是看起来,总看不够。其实呀,老先生看这些字,都不知道多少遍了。
老先生看了看身后竹林,就是些普通竹子,在哪里都不稀罕,梳密得当,有粗有细。
这片竹林,搁在匠人手里,能值小钱大钱,看匠人手段,作为书院的私产,却要花钱雇人修剪。
蓬生麻中,不扶自直,白沙在涅,与之俱黑,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个避免不了,有些人,可以这样做,却不愿去做。和光同尘,只有到了足够高的高处,才能算大智慧,但是真到了高处,却难免一个洁病难除。
“别听他的,一个老无赖,穿了身儒衫,胡说八道罢了。”李西山恨不得把这身儒衫赶紧脱下来,撕得粉碎,以后再也不穿了。
一直走出很远,李西山才恢复往日神采。
李西山忽然停下脚步,杨见山却摇了摇头。
李西山有些不高兴。其实,那个叫韩征的年轻人还没走远,不光没走远,还停下来当起包袱斋,趁着学院先生学生刚下学塾,把那些拓字拿出来,希望能换些铜钱。
真能在书院里读书,有一个差钱的?学生要没有个秀才头衔,走路都直不起腰来。先生要没有个举人身份,也是进不了学堂的。
真的可以再打他一顿。现在,就是人家给他三文钱一张,韩征也会把那些拓字卖了。刚才还卖五文钱一张呢,不是把老先生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