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洛云图仓促地瞥了眼奔跑的背影,及时中断可能因为操作失误害死伤员的手术。
浮生从刚准备外出的无衣身旁掠过,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她去哪,你们……发生什么了?”秦无衣在营帐前问。
有些晕血的目助手回答“浮生前辈刚才独自开刀,因为我们人手紧缺,但……”
“她失误了,差点把雷米尔害死”洛云图冷漠地告诉担任助手的女孩,“你来接手她的任务。”
手术台上,一点低级错误就足以要一个人的命。
秦无衣看了眼昏迷不醒的雷米尔,腹部手术刀绞出的创伤让人感到幻痛。
“我去追她。”秦无右面露担忧。
但洛云里却出声阻止,“不许去。”
没有任何理由的阻拦,让秦无衣无名恼火,但他还是追问:“为什么?”
“你一帮不她!”洛云图头也不回地重启手术中,仿佛刚才发生的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插曲。
小主,
秦无衣松了口气,语气不容置质疑地说:“但我会去,你拦不住我。”
秦无衣也离开了,洛云图没由来地头疼。
他不消一眼就能看出浮生病灶的所在,洛云图无比清楚清楚谁也帮不了她,那是这个时代的痼疾。
况且,在已经有更靠谱的人跟过去之后,还去追浮生的秦无衣只会单纯添乱而已。
机车在平原上疾驰,引掌声盖过了喧嚣,载着浮生驶向未知的前方。
一群异样的骸兽注意到了这位少女,追逐着将她团团围住。
车轮在骸兽的攻击下倾斜,载具翻转将驾驶者甩出,被构建而出的造物摔在地上,灵力的构造并不稳定的载具就地散架。
“不要……”
“不要过来!“
一些白色的“染料”将扑来的敌人抹除了大半,一些四肢不全的残体摔落在地,踌躇不前的骸兽们为这个威胁的行为震慑。
但骸兽不会畏死,它们盘踞着寻找着猎物的破绽。
·
“抱歉,我不能让你过去。”
秦无衣看着眼前有着赤红双瞳的狐仙,心中一沉,“狐菁?不,你是……”
狐千面摆了摆手,无奈地示意他离开,“请回吧,小子。”
“前辈,这可一点也不好笑。”秦无衣握紧了手中的武器,似乎已经能窥见它们的命运。
尽数损毁的命运。
“我知道你不一般,但你也清楚,你打不过我。”狐千面敲击着手指,漫不经心地说着。
“不试试怎么知道?”
呵,
孤千面乎轻蔑的一笑,伸出手在身前一划,身后万丈波澜划分出漆黑的一道界线。
“我说过,今天我在这,谁也别想跨过这条线。”
于宣告言,言论铸成不变的铁则。将这不可打破的律令刻进世界的石板。
·
长枪贯穿,挥刀斩首,悬剑赐死。
浮生一路向前,便杀了一路,不知疲倦。
她究竟在害怕什么,她到底想宣泄什么,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她只是在竭尽所能地将那些致命的痛楚扔出脑海。
但有一个东西,她挥之不去。
那是一声洁问。
你怀揣着他人塞给你的善良。
你坚守着别人标榜的正义。
你活在旁人的希望中。
「你是谁?」
你还要逃到什么时候!
“不,不要……”
……
等到“狐菁”将筋疲力尽的两人拉回,浮生已经全然不记得这之间发生了什么。
我们自可以逃避。
可如果在那他人加予的“正确”中,逃也是种错误呢?我们难不成还要自我审判?
我们总须面对,
那穷追不穷的过去要将我们杀死。
「你是谁?」
·
现在,龙门城内。
这一次,世界之泪并未让她看见么伟大的存在、无人知晓的悲剧,祂只是让她正视“自我”,扭曲不堪地自己。
七岁的小女孩与浮生面对着面。
那个矮她一截的小女孩仿佛从未离开,用着不该有的成熟语调诘问:
「你是谁?」
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
少女用双手捶打地面,不顾血液淋漓。
如果我的价值和追求都是别人给的,如果我是连属于自己的人生都不佩拥有的伪物。
——那么你是什么!
宛如镜像一般,有着自己童年模样的幻影一板一眼地复述:
「我是别人给的价值和追求,我是没有自己人生的伪物
——那你又是什么?!」
如此卑鄙,如此可恨,连同这一层意义都受剥夺。
就如你夺走我的一切那般,我夺走你的一切。
而后浮生问浮生:
“「我」为何物?”
女孩的幻影招手,世界之泪听凭她的召唤,将外界的一切隔绝。
「我比你更适合这份力量」
「我比你更坚决」
「就连你捡来的善良,我也可以拥有」
「我有你有的一切,我能做到你做不到的事」
「我比你更适合做浮生」
那就拿去啊!
少女振臂挥洒着血液,轴心的物质反哺着祂的载体,又将伤口支苦苦修复。
把我的所有、把我的一切通通拿去!
拼尽你的全力,去拯救在我身后哭嚎的每一个人!去完成你憧憬的每一件事!
否定他们!抛弃他们!告诉我真实的「自己」应该怎么样活!
你能做到的呢?
我把这半辈子都没活明白的人生,还给你!
白色的方块从少女体内析出,代表存在的基石流向面前的女孩,拆解所能拆解的一切,连血与泪都不曾留下。
那古老的人言,再次叩响真理的门扉。
世界之泪。
是谁的泪?
那道幻影浮起,被补全的完整存在开始质变。
「我是岁月,我是星辰,我是烟火,我是浮生。」
向源头追溯,向本质回流
架起理想的木梁,替换上神性的石阶,自神格圣地投下一抹荣光
无穷高远的意志,登临永恒的神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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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影逐渐真实,活着早已超越真实的范畴,祂承接世界轴心的神迹,化作这份流动的光辉所衍生而出的神明。
一些浮光般的记忆掠过,向着脑后动抛飞。
这些杂质,留之无益。
虫皇、师生、烈火、大雨、公会、冰霜……
记忆的碎片从溪水演化成洪流。
“够了。”
从那些被丢弃的碎屑中,一只手抓住了女孩,世界轴心的具象、充盈自我的幻影。
她认清了真实与虚假的边界,她转身迎向利刃
无关对错与否,无需他人定义。
“我就是我!”
浮生的怒吼,彻底将这场闹剧终结。
神性在崩塌,源于祂所抖落的尘埃,对自我定义的否定。
难以置信,她本该被分解,被覆盖,而今却反客为主。
幻影与那真挚的“自我”上对视。
存在的意义已然昭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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