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他们眼中,本伯并非是个人。”
梁复不太懂他的意思,眉间微皱,“您的意思是......?”
余时章的眼睛不知在看哪儿,缓缓道:“本伯可以是一幅字,可以是一篇策论,可以是一个国之决策,可以是一个救万民于水火之中的英雄,是高高在上永宁伯。但本伯,独独不能是个人,一个有七情六欲,一个不穿衣会冷,一个不吃饭会饿的......人。”
梁复有些懂了,可......
“可伯爷,咱们为官者,不都是这般?百姓敬我们,畏我们,信赖我们,难道还不够吗?”
“怎会够呢?”余时章看着人群给沈筝让出一条道来,缓缓道:“为官者不一定要高高在上,这是本伯从沈筝身上学到的道理。”
他又问梁复:“你觉得平日里百姓尊重沈筝吗?”
“尊重。”梁复很快就给出了答案。
“那他们平日的‘冒犯’、‘越矩’存在于哪些方面?”余时章又问。
梁复张了张嘴,答不出来。
“你明白了吗?”余时章低声一笑。
“在某些时刻,他们将沈筝当成天,当成高高在上的神女,对她言听计从,尊敬不已。但又在某些时刻,他们则会将沈筝当成自己的孩子、亲人,沈筝饿了,他们会掏出自己都舍不得吃的吃食,非得看着她吃下才行。沈筝一到医馆,他们便会一拥而上,生怕她身子有何不适,比对自己身子还要上心。”
余时章回想着那日在医馆的景象,问梁复:“你知道百姓们这叫什么吗?”
“叫什么?”
“叫敬爱。”余时章指着台阶下热情洋溢的百姓们,“他们敬她,但更爱她,你口中的‘冒犯’,不过是担心她瘦了、饿了、冷了的从心之举。”
“从心关爱,何来冒犯?”
梁复愣在原地,看向方才紧紧抱着沈筝不撒手的那位婶子。
她好像知道自己方才做错了事,此时跟个犯错的孩子般站在原地,眼神一直跟随着人群中的沈筝。
她屡次抬手,却又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