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故的老母亲是女子,家中也有妻女,身上穿的锦袍也是出自女子之手,就连每日给他做吃食的,也是府中厨娘。
他心中天人交战之时,低头瞧见了手中那截棉布。
因着紧张,那截棉布已经被他握得有些许褶皱,且还有些微润,是他手心的汗,浸湿了棉布。
他低头看着这截棉布,好像透过这截棉布看到了那名女县官,看到了她如何寻到的匠人,看到了她如何采买棉花,看到了他们如何研造纺织机,再织出了那第一匹棉布。
那时她会是怎样的所思所感。
是会觉得扬了一口气,将他工部众人踩在脚下了?
不!
绝对不是。
他所有的敌意,所有的不甘,所有的愤愤不平,都是自己臆想而来。
那名女县官,怕是根本没有将他工部众人当做对手,怕是连他岳震川是谁,都不知道......
永宁伯之子的那封信上,不就写得明明白白。
她只为民。
只为民。
好一个只为民,多简单的三个字啊。
这三个字如一面铜镜,将他岳震川心中的丑恶全都照了出来。
他岳震川,是个实打实的小人罢了。
岳震川脸上露出一抹自嘲的笑,自始至终,他都给自己与工部构造了一个莫须有的对手出来。
沈筝。
他不禁回想起来这女子的模样。
但他想了许久,只记得自己当时对着那几个女进士都没个好脸色,避她们如瘟神一般,连沈筝是其中哪一位女子,是何模样,都不知。
就是这样一个人,今日给了他沉重一击。
此时他才终于敢直面自己的错误,才意识到自己之前的做法有多离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