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佳节,顾家这边早早的吃完晚饭后,在院子里摆了一桌子的水果糕点,用来拜月。
顾老汉与顾老太去族爷爷那里参加婚宴,按照“男不祭月,女不拜灶”的习俗,这活也只能有陈氏代为操劳了。
陈氏第一次从顾老太手里接下这活,所以很是重视,挺着个孕肚跑上跑下,连祭品的摆放位置都由她亲自操劳。
柚子与月饼放中间,两个都是寓意着团团圆圆的东西,正好搭今天这节日,虽然月饼就是一块芝麻大烧饼,柚子还未熟,青色的皮看着就涩。石榴摆一旁意味着多子多福,木瓜既能辟邪,又是美满的象征自然是要摆上的。不过这木瓜可不是后世的木瓜,后世的木瓜又叫番木瓜,而传统的木瓜又叫榅桲,看起来既像苹果又像梨,还长有毛。这种木瓜直接吃起来很酸,口感还不咋地,不过可以当做香薰摆在家里,或者用来泡酒制蜜饯,当然,当做菜炖汤炒着吃也不错。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的一些点心零食,摆满了整整一桌。先不说这一桌东西在荒年的含金量,就是正常年份,这一桌东西也少有人家能拿的出来。想当初顾亮过来的第一年中秋,拜月桌子上都还只有一块烧饼和一盘酸橘子。
拜完月后,桌子上摆的东西就可以吃了,这也是节日的意义,没有东西吃的节日过它做甚。大家刚各自拿完吃的,院门就被推开了,原来是顾老汉与顾老太回来了。
不过顾老汉脸上明显带了点不高兴,对着顾老太吐槽:“这六娃子也真是的,好不容易结个婚,席上肉都不见一点。”
顾老太看到顾老汉这么说,连忙把门合上了,避免让外面人听到,同时安慰顾老汉说:“这种话下次进屋说,别在外面提。今年大家收成都不好,人家也不容易,你就将就一下。”
“收成不好办个席也不能没有肉啊,上点田里的泥鳅算什么回事。”顾老太一安慰,顾老汉越发起劲了,继续吐槽道:“咱家不是提前拿了块腊肉去吗,他家咋不拿出来。我记得六娃子做人以前不这样啊,是不是他娶的那个女人出的主意。”
顾老太听后用力拍了一下顾老汉后背,让他不要再说了,饭都吃完了说这些有什么用。然后顾老太又开始唠叨了,说什么你们男人不懂当家的辛苦,人家以后还要过日子什么的。并评价六娃子的媳妇说她挺好的,对自己挺客气,人小气一点没什么,把家虎才能过好日子。
顾老汉看自己老伴唠叨上了,也不敢继续吐槽了,直接坐了下来,开始吃起桌子上的贡品来。
中秋过后,虽然太阳依旧毒辣,但是早晚已经开始变凉了,这个时候地里的农活开始收尾,冬天原本要种的作物还需等天气转冷,所以在这段相对农活较少的时间里,农户们也没有闲着,开始忙起其他的事情来。
这个时候,山上资源丰富,秋季正是捡茶籽的时候。虽然今年受了旱,结出的茶籽又小又黄,但是榨出的茶油比较值钱,谁都想多拾一点拿出去卖。除了茶油,那些野栗子、榛子、橡子都是可以代替口粮的,自是到处都有人摘的。
尤其是今年,粮食收成不行,那些离山一二十里远的村子都有人跑到山里来寻这些东西,为的就是来年不饿肚子。不过在人多,资源变少的情况下,这些山野之物便成了抢手货,经常有人为了谁先发现的谁多摘了而干起来。有些人早上去还好好的,结果去趟山上,回来脸上多了好多条印记,印记不是被枝条刮的,而是打架被抓的。
而顾家因为陈氏李氏以及酿酒的原因,并没有去山上寻这些东西。因为再过半个月,就要开始交秋税了。税收一般分夏税与秋税,夏税主要以钱、丝、麻为主,而秋税一般征收的都是粮食,不过也可以用布匹折现。正好陈氏与李氏挺着大肚子去山上不太方便,便整天的干起纺布的活路来。
不知道是因为白天村里人少的原因还是什么,族爷爷新娶的媳妇总是来顾家串门,一天来两次,一次就是半天。刚开始顾家还是挺欢迎她的,毕竟是新媳妇,出来认一下门也挺好。
不过一连几天下来,顾家这边也烦了,刚开始她还只是聊聊天,后面混熟了她就开始满屋子乱转,动动这里摸摸那里的,特别是对顾家女眷的首饰很感兴趣,总是想拔下来戴自己头上,有两次甚至差点带回家了。不过顾家又不是什么大户,一个人也就那么两样首饰,都是有数的,一不见便会被发现,自然不可能被人带走。
几次下来,估摸着她也是不好意思了,也不再摆弄这些了。她开始在顾家东西院溜达起来,同时表达了自己对顾家东西院的艳羡。尤其是在看过东院满屋子的酒缸以及粮仓后,更是羡慕的不行,眼神都不对劲了。
不过对于这些,顾家并没有觉得有什么,毕竟她是一路逃荒过来的,看到这么多的粮食羡慕也是正常,不过后面的一件事就让顾家人不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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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顾家准备把今年新种的高粱运到后山,准备酿一批新酒。运高粱的时候被她看到了,便非要跟着去看看。不过这种事情顾家又不傻,一直保密着,怎么可能同意让她去看,连李氏的亲姐李冬花来了这么久,都没有现场看过,更何况她一个远亲家的新媳妇。
被拒绝后,她没多久就回去了。可当天顾家在煮高粱时,发现她在后山那边晃悠了一下午,不停的从各种位置往石洞这边望。顾亮当初在后山石洞这边建房时,就考虑到了别人偷窥这种情况,所以遮挡的很好,就连对面土坡上的大树都被他砍了,除了能飞的,任何东西都看不到后山的情况。而且,石洞这边地势高,顾家人在屋里里酿酒时,只有他们看别人的份,别人都看不到他们。
虽然说这位新媳妇并没有看到什么,但她的行为彻底惹恼了顾家,这可是他家赖以为生的手艺,怎么可能让别人看了去。后面第二天,她不知道她昨天的行为被顾家人看到,仍继续来顾家串门,可这次顾家连院门都没有开,硬让她在门外站了一柱香直至回去。
接连后面几天都这样,这位新媳妇就算是脸皮再厚也挂不住了,终于消停不再来顾家了。
就这样时间来到了九月,该是交秋税的日子了。顾亮一开始还以为像今年这种情况,可以适当减免或者免除税收,可谁知今年这税是一点都没减,还是得按照正常交付。
这个对顾家影响不大,毕竟他们家现在卖酒才是大头。不过这对普通人家来说,这无疑是最大的坏消息。按照今年这种收成,有相当一部分人家相对于一年白干,即使有点余粮,那也是不够一家人喝粥度日的。虽说钱或者布可以抵消一部分,但是今年比往年粮价翻了一倍,百姓手中好不容易省吃俭用积攒下来的钱也变得不值钱了,无异于是敲骨吸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