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翼云瑞开始揪起眉头, 目光低沉,连声音也变得稳重起来。
“她背上伤痕累累,大多数是陈伤,颜色已经变得铁锈一般。她当时背对着大夫,被一针一针地缝着,安静平和,只皱着眉,没有颤抖、没有哭喊,甚至都没有发出一丝吸气忍耐的声音,就像这只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
翼云瑞细细道来,声音轻柔,眉目间的心疼,就像一捧掬满的水,一碰就会从眼眶里溢出来。
暐暐受其感染,仿佛就面对着一身伤痛的则弦,抚过那道道疤痕,内心翻涌。 那些伤痛,有多少是因为水家家主的残暴不仁,又有多少是因为这“孔雀之女” 的名号,替自己挨下的呢?
遥想水家一役,翼云天查问事情起因,则弦谎称碰巧经过,继而慷慨陈词: 众生平等,强者更应兼济天下,岂可持强欺弱!
则弦说得掷地有声,暐暐却觉得几分虚大。
如今看来,完全是自己小人之心。于则弦而言,这就是肺腑之言,心中所愿,也确实身体力行。世道艰辛,总想有人助一臂之力,推己及人,危难时刻,她也愿鼎力相助。
暐暐想起自己刚才不明真相,却在则弦面前侃侃而谈,顿觉羞愧。自己平日里也讨厌那种对自己人生指手画脚的旁人,可当“ 自己”与“旁人”互换身份之 后,竟也会同样地说三道四,不可理喻。
与之同时,暐暐还回忆起父亲总在自己面前,反复强调要善待则弦,平等相交,不可视作外人。当时她不明所以,如今看来全是自己亏欠她的。
明明是恩重如山,无以回报, 自己还反过来抢其所爱,太不厚道。
斥魂鞭的两记, 自己本就没费什么功夫,却耿耿于怀;那她身上的那些记伤痕,久久难消,又该怎么算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