匠人闻言哈哈大笑道。
“啥呀!”
“咱就从来没整过这玩意,这不过是按照皇太孙给的图纸,拿车床一个个车出来的。”
“说句不中听的话,咱也是来之前才跟人学了几天如何组装,否则咱连组装都不会,哈哈哈!”
“啊?”
这回轮到陈九等人吃惊了,就连一旁看热闹的张清来都满脸惊讶。
他是苏州知府,对于苏州的支柱产业必然要了解一番。
现在听匠人说自己完全不懂织机,但却能片刻间组装一台织机出来,让他大为惊奇。
“本官问你个问题,这织机一天能装多少?”
“一人一天能装十台吧,这次随船的工匠总共有三百人,一天也就能装三千台。”
“嚯……”
张清来一听这话心里大吃一惊,同时他也明白为何皇太孙有底气招这么多人了。
一天三千台,十天岂不就三万台,三十天就是九万台……
整个苏州城都未必有十万台织机,皇太孙这是凭一己之力,直接垄断了苏州城的丝绸纺织行当啊!
可以预见,以后苏州城里十万张织机呀呀作响,全都是官办作坊,没有个人作坊啥事了!
“皇太孙圣明啊!”
张清来憋了半天也只憋出来这样一句话。
一旁的工匠闻言哈哈笑道。
“这是自然,皇太孙可是天上的神仙,就连张真人都不敢在俺们皇太孙面前自称师父!”
张清来是正经的儒家学徒,信奉的是子不语怪力乱神。
因此,对于工匠的鬼神之言,他是一个字都不信的。
但他对于匠人们的手艺还是满意的,当即宣布由知府衙门出资,给组装织机的匠人买上几头大肥猪宰了吃肉。
此举顿时获得匠人们的一致拜谢。
第二天,三千张织机同时启动,吱嘎吱嘎的织布声几里外都能听到。
这回坐等看笑话的一众商贾坐不住了,纷纷跑到纺织作坊查看。
正常来说张清来是不想让他们参观的,但皇太孙在信里交代了,不让他阻拦来看热闹的人,他这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一众商贾穿着普通百姓的衣服,混在织工的队伍里进入作坊,在看到一水的硬木织机后,众人集体陷入凌乱。
“你们看着织机,每一张都完全一样,甚至所有零件都同样大小……”
孙开山刚说完这话,一旁的老匠人就笑呵呵地回了一句。
“这位老兄好眼力!”
“俺们皇太孙说了,只有标准化才能实现工业化!”
孙开山闻言赶忙开口询问。
“啥是工业化?”
这可把老匠人给整蒙了,他也只是鹦鹉学舌,哪知道工业化是啥?
“就是……想要啥就有啥的意思……”
“不过这标准化可是个好东西,俺们所有零件都是统一尺寸,统一做工,只要有一个织机出现问题,就可以拿出标准件更换,极大地节省了时间……”
这个孙开山听懂了,这也是他最为震惊的原因。
以前的织机都是匠人凭经验打造,尺寸根本就没有统一的说法,可以说每一张织机都有不同的尺寸。
因此,想要维修的时候,也只能根据织机的不同临时制作零件。
然而,皇太孙这边的织机可太漂亮了,所有织机大小一致,零件都完全一样,这可省了老大的麻烦了。
现在他只好奇一件事,那就是皇太孙是如何制造出这么多织机,而且还能保证完全一样的。
“敢问这位老弟,你能说说这织机是咋打造出来的吗,为啥能做到这般一致……”
“车床呀!”
“只要设定好固定的尺寸,车床一动就能车出来,自然所有零件都完全一样啦!”
“车床是啥?”
“车床……”
老匠人突然发现,自己在京城作坊里司空见惯的东西,到了外边还真挺难跟人解释。
“就是一种特殊的工具,专门生产各种零件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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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
孙开山一脸大写的懵逼,完全没听懂老匠人说的是啥。
但老匠人已经没心情跟他费口舌了,撂下一句话就走开了。
“你就别乱打听了,你就知道一点,这样的织机俺们京城的作坊,一天能产几千张,不出十天半月就能把苏州城装满就行!”
孙开山和身后的一众作坊主,一听到这话集体不澹定了。
如果真如老匠人所言,那他们以后只能喝西北风了!
“敢问老弟,你们京城的作坊真有这么大能耐?”
老匠人满脸得意地扬扬头。
“那是自然!”
“别说生产织机了,就是给朝廷生产甲胃、战车,俺们也不在话下!”
“这……”
孙开山再次陷入沉默,同时对于京城的作坊更加好奇了。
到底是啥样的作坊,又能生产织机,又能生产战车之类的东西?
不过眼前有一点更为重要,那就是他们跟皇太孙的对赌失败了。
虽说双方从来就没交过手,甚至都没见过面,但双方一直在暗中较劲。
苏州作坊主不愿意让皇太孙插手纺织行当,不愿意放弃到手的利益,这才配合张天佑跟皇太孙作对。
如果没有这层利害关系,就是张天佑说破天他们都不带搭理的。
然而,严酷的现实告诉他们,他们即将失去赖以为生的本钱了。
他们最引以为傲的织机数量,在皇太孙面前不堪一击!
众人在参观了一圈官府的纺织作坊后,一个个垂头丧气地从作坊里出来。
“诸位,现在咱们咋办?”
“还能咋办,只求皇太孙别把事做得太绝,好歹给咱们留条活路!”
“活路?”
孙开山冷笑着看向说话之人。
“皇太孙是天上的神龙,岂能看得上你我这群商贾?”
“人家没一开始就让官府整治咱们,已经给足了咱们天大的脸面!”
“现在皇太孙的作坊开起来了,咱们就等着关门歇菜吧……”
孙开山说完这话,就失魂落魄地回到家中,看到作坊里空空荡荡,只有几个老织工还在吱嘎吱嘎地织布,他就一阵委屈。
这到底是为啥呀,怎么好端端的生意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同样的问题也在张天佑脑子里回响。
当天下午,他也在义兄的护卫下,偷偷去官办作坊里看了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