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呢？”
“此次大败，我无颜在京中面对恩帅段公，也无颜回乡面对家乡父老，所以我打算北上，去寻找此次失利的原因！”
“晏兄，我也是这么想的，按道理，不该会败，应是有人在里通外。另外草原上的地利不在我，人和不在我。光有天时不够。所以我也打算北上。”
“那便同行如何？”
“恭敬不如从命！”
两个中年大汉，拍着对方的肩一起大笑，周围的人都不知道他们在笑什么。
难道能活着从监狱走出来，不该笑吗？
与这边只有两人惺惺相惜不同。
臧旻那边人就多了。
有因经用不足，导致失利被贬的原大司农郭全。
而接任大司农的正是阉宦一派的冯方，这可是中常侍曹节的女婿。
但却没人怪他们。
因为袁隗代表袁氏，亲自前来迎接。
“多谢前袁公亲自相迎，旻感激不尽。”
“仁甫不必如此，接下来好生返家休息，时机到时，再唤你前来共商大事！”
“此次失利，影响士人声望，旻有罪”
“无妨，跳梁小丑，不值一哂。你且安心！”
“唯！”
同样面临人生命运抉择的还有雒阳金市贾人张光。
他还是官身，但已经从太子舍人典律者下来了。
据说被分到幽州代郡平舒县任县丞。
唉，没有当官的命。
于是张光成天闷闷的，也不知再想什么。
上天如果有再来的机会。
他一定要好好学学音律。
这样就不用出丑，不仅害了自己，还害了全体一起去先皇陵前哭泣的人。
甚至还害得天子饱受诟病。
对于像他们这种靠小手段当上官的人，士人集团是很看不起的。
没人愿意跟他们来往。
张光只能尽量地去跑关系，想要改变分配结果。
就是去跑官要官！
他不想这样，有三互法的约束，司隶是不可能了。
调任边郡小县也行，但必须任官，而不是为吏。
大不了往南，听说徐闻县可以割儋耳人的头发做假发，销量还不错。
而且那里的人因为天气太热，经常不穿衣服的。
十二月甲寅，太常河南孟戫为太尉。
朝下，议论纷纷：
“这孟叔达，如何能代刘公为太尉。”
“文饶公因地震被免，这中常侍孟贲才向赵忠力荐从弟戫的。”
小主，
“难怪，孟太尉一上任，便让赵忠的弟弟苞赴辽西任二千石郡守。”
“不过这威豪似乎跟他兄长不一样。为人谦和正直，也不与其兄长来往，而且非常有孝心。”
“看来这次赵忠能举荐其弟任二千石，应该是出自其母之手。”
“到如此偏远，说不定这赵忠也不是真心为其弟好！”
“但终究是从千石县令到二千石郡守了呀！而且还有立军功的机会哩！”
辽西柳城西，参柳水南。
数千髡发兽衣的鲜卑骑兵呼啸而来。
一路所过之处，被席卷一空。
马蹄声、哭喊声、怒斥声交织成片。
新任辽西郡守赵苞，上任不到一半月，便迎来首战。
十二月，鲜卑万余寇辽西。
赵苞在辽西郡冶阳乐县城，召集各都尉郡兵和辽西乌桓部落兵马二万余人，准备把鲜卑留在柳城。
但前来投奔的家人，却因母亲年迈而行动迟缓，还在路上。
“女君，前面就是柳城了，属都尉治所，这下不用提心吊胆了。”
辎车外的奴婢掀开帷帘向主母汇报。
柳城，马首山在其西南，参柳水由其北蜿蜒入海。
汉以来便是必守之地。
“过了柳城，便是府君所在的辽西郡治阳乐县城了。”
“不好，有流民朝这过来了。女君，快带女公子躲一躲！”
“不…只…是…流…民…还…有…鲜卑……”
奴婢露出恐怖的表情。
东部鲜卑进展不利，有些急躁，于是四处劫掠，以维持士气。
柳城都尉向郡治阳乐告急。
郡守赵苞，亲率二万余骑，准备和柳城守军，来个内外夹击。
鲜卑收拢兵力。
两军对峙在柳城外。
鲜卑方阵前正是那一众女家眷。
一位狼狈不堪的华服老妇更是被推倒，屈辱地跪坐在四位鲜卑大人边上。
“赵苞，你的阿母和妻女正在我们手上。快快开城降了吧！”
弥加在城下大叫，身后响起一片笑声。
对方主帅的家人在自己手上，只要对方还有孝心，对家人还有爱心，又怎么能受得了这样的折磨呢？
汉军众将怒气冲天，可是又无可奈何，这可是郡守的家人呀。
赵苞一脸坚毅，皱紧双眉，双目赤红，边哭边喊：
“阿母，为子无状，欲以微禄奉养朝夕，不图为母作祸。昔为母子，今为王臣，义不得顾私恩，毁忠节，唯当万死，无以塞罪。”
意思是：
当儿子没有办法救您，本来打算用微薄的俸禄早晚侍奉在您的左右，但不想反而给您引来灾祸。
之前我是您的儿子，但今天我却是朝廷臣子，家国大义不能为私人的恩情让路，不能自毁忠义节操，今天只有拼死一战，否则便没有办法弥补对母亲犯下的罪。
其母听后，抬起头，一脸平静，淡然地说道：
“威豪，人各有命，何得相顾，以亏忠义！昔王陵母对汉使伏剑，以固其志，尔其勉之。”
话中引用王陵母亲为让王陵归汉的典故，意在让赵苞放手施为，不要为了她而放弃忠义。
母亲为儿子牺牲至此，为了顾全儿子的忠义，而舍弃性命。
有此母才能有此子。
众将一时群情激愤，同仇敌忾！
随着赵苞令下，汉军如狼似虎，东部鲜卑被摧毁攻破，只有几名大人逃掉。
可是赵苞的母亲和妻女也被杀害。
事后，赵苞上表朝廷，请求护送棺柩归乡安葬。
刘宏派使节吊丧并封他为鄃侯。
赵苞将母亲、妻子安葬已毕，对家乡的人们说：
“食禄而避难，非忠也；杀母以全义，非孝也。如是，有何面目立于天下！”
意思是：
拿朝廷的俸禄而逃避灾难，不是忠臣，而杀母亲而保全忠义，同样不配为孝子。
如今，我还有何脸面活在人世？
说完伤心悲痛万分，吐血而死。
赵苞弃母以全忠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