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以相信一道药方将虞秋从生死线上拉回来的夏无且,可他再不能相信研究了这么久后告诉他治不了的半夏。
那是夏无且与半夏都没有见过的凤芝草,如何入药如何搭配只是半夏一个人的预想。
谁能保证这次半夏的方子是对的,他不能拿最疼爱的妹妹去赌一个告诉过他治不了的医师开出的药方。
那种情绪让他更加痛苦,因为半夏确实帮了他很多,甚至千方百计想帮他救治妹妹。
他没有报答半夏无条件的帮助,却还想以她的痛苦为刃,迫使她放弃凤芝草。
这样的虞子期,连他自己都看不起。
这般自私自利又恩将仇报,与他一向不耻的那些眼里只有利益的商人们又有什么区别。
内心羞耻与罪恶感的煎熬愈演愈烈,几乎要将虞子期吞没。
在见过姜家后人,对方表示愿意带他们回家找凤芝草时。
虞子期暗自做下一个决定,如吉伯所说,夏无且的事先瞒住半夏,只要半夏不知情,他便当什么都不知道,一定不会让半夏出事。
若是半夏知道了夏无且出事的消息,他便将选择权交到半夏自己手里,半夏选择留下,虞家自然会毫无理由的护下半夏,也算稍稍平息了自己心里的那份罪恶感。
另一方面在这样的条件下他开始自欺欺人,他想起长公子来,当日出巡的大街上,长公子扶苏不顾身份也要强行护下半夏,说明扶苏对半夏的看重。
他心里生出一丝侥幸。
若是半夏回到咸阳,扶苏或许还会如那日般护下半夏呢。
即便他比谁都确定半夏会做出何种选择,更清楚扶苏冒着不忠不孝之大罪护下半夏的希望如何渺茫。
虞子期的所有情绪都被吉伯看在眼里,他懂得虞子期的心情,若他是虞子期,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说到底,人都是自私的。
“公子……”吉伯低低叫了一声。
“所以,”虞子期猛地上前握住吉伯的手,那双手强劲有力,却因为主人的情绪激荡而微微颤抖,“吉伯可愿,替我亲自半夏一趟?”
当半夏再度整装来到门口时,看到吉伯虞秋兄妹整整齐齐站在大门口,这一幕,眼熟的让她眼睛抽搐,目光下意识环视一周,确定只有他们三个才微微松了口气。
她这些小动作自然逃不过吉伯的眼睛。
被怀疑别有用心的吉伯脸一黑,重重哼了一声道:“难道当着他俩的面,老夫还能拦你不成?”
尴尬。
猝不及防戳中心事,半夏双眼瞪大,仿佛在问他:难道我不该怀疑吗?
吉伯:……
吉伯只觉今天诸事不顺,半夏是虞秋特地放过来气他的吧。
没好气又扫了一眼旁边的虞秋。
正在偷笑的虞秋清了清嗓子,她当然是毫无理由的偏向自己半夏姐,挺胸站出来要替半夏撑腰:“那是半夏姐的问题吗?明明是吉伯你做的太过分了,正常人谁不怀疑啊。”
“我……”
“好了,虞儿不要闹。”虞子期适时站了出来。
虞秋吐了吐舌头,上前拉住半夏的手,怎么都掩饰不住心里的不舍。
“半夏姐……”
“虞儿,我走之后一定要乖乖听庞医师的话,不能闹脾气了知道吗?”半夏回握住虞秋的手眉目含笑轻声说道。
吉伯眉头一颤,似不忍地扭头去牵住缰绳,不再关注这边的动静。
虞秋重重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