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他们进城之后正该直奔县衙,但县尉是本地人的最大缺陷之一,就是往往先家后国。
卢县尉非得带着手下兵士先回家安排布防,确定自家无恙后,再被周围姻亲、故旧的邻居借走几十兵士,才往县衙而来。
这也导致了他与县衙里派出的人走岔了路,至今不知已经被血洗了一遍的县衙,又迎来二十多个“乡勇”的洗礼!
用重金聚集起来的近侍和奴仆根本不是这些精兵的对手,很快就被冲散。他们目标明确,见到穿官服的人就杀,根本不管对方是否已经放弃了抵抗。
裴嵇身上又添了几道伤,被倒提着双臂按跪在地上,吊着两眼盯着面前的人问道:“某将死,敢问来将姓名。”
“咳咳咳……大晋奋武中郎将严无疾。”严无疾靠着廊柱,身上虽然没伤,可肺腑却被寒冬湿冷的空气刺激得痛痒难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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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命的低下头,裴嵇自嘲道:“也不知是不是个无名之辈。”
就在严无疾挥手让属下处置裴嵇的当口,卢县尉可算带着一众费县兵冲进了县衙。
有甲兵士就是再废,只要有战意,也比没甲的精兵难杀!
县衙内局势瞬间倒转,二十多个南晋奋武精兵护着严无疾且战且退,直至被逼近一个小院子的时候,只剩下了八个。
八人各个带伤,拼命将小院子的大门闩上,一并用肉身抵御着外面费县兵的冲撞。
严无疾情知自己已经被逼绝处,便后退几步朝着外面喊道:“卢秋——咳咳!卢九和!你不会以为耶耶就带这么点人大老远来费县吧!”
“嘿喝!嘿喝!”
“快,踩着人上去!”
“梯子来了!让开!”
“嘿喝!嘿喝!”
……
外面人杂乱的喊着撞门的号子,更有人呼喊着架梯子,没有人搭理严无疾。
严无疾砍死从墙上跳下来的两人,继续喊:“西城门已经被耶耶拿下,大军就在路上!你是费县世家!你知道应该怎么做!”
院外,卢县尉冷眼看着手下兵士爬墙的爬墙、撞门的撞门,一言不发,只用拇指摩挲着腰间环首刀刀柄。
“卢九和!当年你祖上追随琅琊王氏顽抗东吴,偌大家族只剩老幼孤寡的仇,你已经忘了吗!”严无疾低头喘息一阵儿,继续喊道:“还是你们琅琊卢氏还想重蹈覆辙?”
卢秋面色阴沉不定,他身边一个卢氏子弟却已经动摇,“家主……要不……”
是时,院内又喊道:“卢九和!某乃大晋奋武中郎将,吴郡严氏子,倘卢氏愿弃暗投明,愿为九和作荐!”
卢秋嘴角抽动,突然听到从县衙外面传来如雷的马蹄声,他才断喝一声:“住手!”
……
西城区的大火依旧还在熊熊燃烧,但火场外围已经被费县人清理出一圈光秃秃的隔火带。
当失去家园的人们看着火场抹泪的时候,一队骑兵的出现打断了他们的哀伤。
与接受失去住所相比,他们必须更快的接受费县突然易主了的事实。
为了拉拢人心,严无疾带着刚刚归顺的卢秋将费县满满当当的常仓打开,只要愿意谁都可以进去扛走一袋粮食。
这样的好事一传十,十传百。
许多今天被烧光的家产也就值这一袋子粮食的清苦人,立刻忘记了自家人死在火场、战场中的痛苦,纷纷聚集到常仓门口,排队抢粮。
“咳咳……咳!”简单的包扎了身上的伤口,严无疾依旧在咳。
他看着眼前的一幕,又想起自己以一个逃奴、逃兵的身份一路艰难走到费县之前,在费县南部遇到的富足村落和那个奇怪的小戏班子,不由暗生感叹:
“天幸庶民无知,易见利而忘害。”
此时,卢秋走到严无疾的身边,脸上带着一丝复杂的笑容:“严将军,如今我县已落入大晋手中,将军打算如何处置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