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木简单看了看三具已经缺失了许多的尸身,好在脖颈没什么肉,至死的刀口都还完整。他用手指比着四具尸身的致命刀口都是一样深浅,思索片刻,便让移民扛着,一起带回去。
十个骑兵都一手举着火把,一手攥着手弩,全都只需用腿控马,以分散队形将三十多个移民圈在中间,谨防他们趁夜逃走。
如此倒是足够谨慎、周全,只速度慢了许多,动静也大了许多。
被毕九派来追踪顾氏亲兵的两个手下,一边追忆着他俩当年一起品味过的花娘,一边赶路。虽然身形相差悬殊,可速度都是一样的快。
身量最高的首先发现远处有队人举着火把往他们这边走,高度像是都在马上,便一把将十四推到道边沟渠的雪堆里:“噤声!”
雪堆再厚也只到膝盖,能埋了十四却没法彻底掩盖他。可两人一时间也找不到更好的躲避处,只能暗暗祈祷这队骑兵不要注意到“眼下”。
屏息凝神,两人甚至连视线都收敛了,直至这支队伍彻底走过。
“吓死耶耶了。”长腿同伙耳朵趴在地上,听着他们彻底走远了才站起身,迅速把灌进全身的雪拍出去。
十四埋得深正要开口让兄弟把他挖出来,冷不防他突然“呃!”了一声,扑倒在自己身上。
心脏漏跳一拍,十四险些喊出声,就听得不远处有人骑着马小快步跑来:“不是说要抓活的么?这怕是让你射死了!”
另一个骑兵声音懒懒的回了句:“那也怪不得耶耶,黑灯瞎火的,还总有乱风。”
随即,十四身上一轻,就听这人笑道:“嘿嘿,正中眉心。耶耶瞄的分明是肩,这可真是该着了啊……”
“你看带回去,斗木骂不骂你就完了。”先头那人说着就拨马往回走,“你自己上报吧。”
箭法奇准的人嘟嘟囔囔的骂着“还不如没射死”,“拖着多沉”,“累着我家烈风”……等等抱怨,将十四的兄弟捆在马下,拖拽着追上前者。
缩在原地,十四把所有感官都集中在听力上。大气不敢喘。可拖曳尸体的声音扰乱了战马的蹄声,让十四只能确定他们走远了,却不能确定自己是否逃过一劫。
就在他数度想要起身却犹豫不决的时候,头顶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弩弦的铮音!
战栗、惊叫、尿意、喘息……
全靠求生的意志控制住浑身所有因为极度惊惧而产生的本能反应,十四竖着两耳听着,甚至无暇去感受自己是否中箭。
几息或者更久之后,十四才听见有人踩着积雪渐渐走远。
在费县那个小地方隐藏了十数年,头一次离死亡或者被捕这么近,十四蜷在雪堆里,哪怕尿了裤子也纹丝不动。直至尿被冻在子孙根上刺痛难忍,他才随着再次呼号起来的风微微动了一下。
几息过后,外表已经被风抹平了的小小雪堆下面,传出了隐忍的哭嚎,音调呜呜,不似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