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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嵇额头青筋暴起,听着范围越发扩大的:“饿死人了!走不了了!”的哭喊,只能派那几个倒霉的文佐和贼曹丁安抚他们。他自己把龙鳞册打个包袱往背上一背,坐在唯一一个骑骡子的王校尉身后,先赶回县里去调粮食回来。
张理一见只二人回转,再听原委,倒也没怪裴嵇,“接都接了,也就这一两天,养着吧。”
费县县库里存粮是不太多,可费县节流的商税多啊。张理日日看着库里的钱没法往自家划拉,早馋得不行。想着一出一进,趁机捞一把买粮的差价也是好的,很痛快的让裴嵇派人把县库里的粮食拉走不少。
其实刘义隆也不算做绝,小家小户的移民虽然家资不丰,很难在房价飞涨的费县置产,却也好安置。这一路走来,他们的心理预期已经降到最低,只要有口吃食,有瓦遮头,能活过开战的这几年,县里怎么安排他们都会乖乖听话。
让王校尉自己押送粮食回去喂移民,张理亲笔写了七八封请帖,请认领五百人以上的大户今晚就来县衙,先就着龙鳞册挑拣一番。
虽然刘义隆摆了裴嵇一道,可刘义隆是真的爱民如子。他身负郡丞一职,专司辅佐郡守,虽秩六百石,却能在一郡之中权位排到前五!
有如此高官亲下地方劝离移民、仔细造册,且全程不离不弃,一直护着移民有吃有喝,最后细心按照接手县的实际情况将移民以户为单位分批送走……
刘义隆和刘义庆哥俩自认做到了权力和能力范围的极致。
但是,这世道上,这样实心任事,一心挽大吴于将倾,还能有足够权利施展抱负的人太少了。
被战火燎烤的并、徐、兖三州,徐州先前有一心为国的郑参作州牧,九成郡级主官都是实干派,加上战况良好,也算乱中有序。
并州在孙瑾的预估下已经是块弃地,他直接把并州移民的安置地画到了冀州没受蝗灾的东部。有去年年底三郡乱民被妥善安置的例子在前,哪怕并州移民须得走徐州移民四五倍的路程,三灾后在破产边缘的中小型世家都愿意带着细软,拖家带口的搬去远离战火的冀州暂住。
可兖州移民既没遇到如刘义隆这样的好官,也因不像并州移民因为没有饭辙早就生了离开故土的心。哪怕坊间传闻兖州大营已经连失两城,只要负责自己这片迁民的官吏、衙丁们不动刑责,为了已经种到地里的秋粮,他们能拖就拖。
兖州刺史打听清楚徐州刚开始安置移民,并州移民得绕开正在犯痘疫的乐平郡,自己只要保证治下在并州之前迁移完就不算最晚完成陛下命令的,便没有狠命的催属下,只是不断地派人去兖州都督朱舆处打听战况。
朱舆每次给他的回复都是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眼下战况的确还好。
如今四国人口都刚刚开始稳步增长,朱舆等人从其他两处战场的军情上得出,桓楚宁愿花更高昂的军费,比南晋还珍惜兵士的命的结论。
以曹淞为首的智囊们一致认为:只要能在短时间给豫州军造成足够多的战亡,就能逼退他们。
于是这几日豫州军白天拿霹雳车攻城,晚上兖州军以甄弘为首的武将们就凭借着地理优势,率领两三千的骑兵去夜袭豫州军的军营。
被豫州军拿石头砸了四五天的圉县守将,如果发现夜袭的友军造成了足够大的混乱,也会趁机出城去冲杀一番。
霹雳车造价虽然不高但是材料运输艰难。豫州军若不想拿人命去攻城,就得在时间不定、来处不明的夜袭中分出重兵守护。
可并州军的夜袭根本不求大功,只为扩大敌军的战亡数,并且每人身上都有火油,冲到哪洒到哪,临走的时候就烧到哪。
豫州军顾此失彼,已经被烧毁两驾霹雳车,另有三成兵士伤亡,每日造饭的火堆明显减少。
在班房听完前线探兵的战果汇报,朱舆拍着案几笑道:“桓楚成也霹雳车,败也霹雳车。在他们放弃霹雳车之前,都可继续夜袭。”
这次战略部署的大成功让曹淞一雪之前智计被看穿的耻辱,他矜持的摇着麈尾扇,“东翁切不可小看桓楚,今日再夜袭一次就停了吧。也得防着他们破釜沉舟,弃霹雳车不用改其他路数。”
曹淞对席几个还没轮上去夜袭拿军功的大小武将闻言,看首座朱舆点头认可曹淞的意思,都赶紧起身请求今晚出战。
朱舆和曹淞都喜于军心可用,最后为了稳妥,还是定了已经颇有经验的甄弘亲自带兵。
得亏甄弘先安排了小股探兵去探路,豫州军果然早有防范,在军营远处设了绊马索不说,还挖了许多小坑拌马蹄。
反正月色太亮,时候还早,甄弘便又派出几路小队骑兵去寻陷阱的疏漏之处,果然找到一条坦途。
甄弘寡言少语的薄唇一勾,九陷一缺,不过诱敌之策。看看星辰确定那“坦途”的方位,甄弘直接带着骑兵绕到豫州军营身后的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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