插曲:被雪覆盖的故事

又过了好几个月,一直到我痊愈,我才得以重新与父亲相见。

这一次,父亲红光满面,跟先前的颓废家伙简直判若两人。

父亲激动地拥抱了我,诉说着对我的思念,他的眼泪夺眶而出,笑容无比真挚,这令我放下了全部的戒备。

换句话说,我非常高兴父亲能够走出失落的困境——这样一来,我们就具备了重新投入日常生活的资本。

第一次会面的温馨气氛让大人确信了我已做得到控制情绪,于是他鼓励父亲坐上轮椅,由我推着他在医院的花园里散心......少有的愉快场景,不是么?反正我是很珍惜这一机会的,换句话说,我认为我们需要此类过程,否则将使未来的任何变动都显得特别突兀。

散心的时候,我一般不和父亲交流,而是独自陷入沉思:我们当下的境况究竟代表了什么?眼前的宁静与过去的祥和有什么不同呢?它能持续多久?它也会在某一刻消失吗?

拥有它,到底有没有意义?

自然无人回答我,可我又不敢问父亲,换句话说,这只是值得我自己去考虑的事情。

但有些东西是确定的:我失去了母亲,父亲失去了妻子,我们的庄园没了,我们需要一个新的家。

......

大人为我们办理了出院所需的手续,之后一路护送我们到萨莫比尔的中部大广场——那里聚满了人,包括萨莫比尔的领主以及其他有头有脸的人物。

父亲跟我一被扶下马车,领主等人就立马上前问候,我们受宠若惊地接受着莫名其妙的关怀,心里却挺不是滋味,换句话说,这贵族的待遇竟令我怀疑起了自己。

我们到广场来是为了观看行刑。

在宽敞的木制平台上,十几名犯人被五花大绑,我认出其中有父亲曾经的佣人。犯人们面色惨白,丧失了烧毁庄园时的威风,看样子似乎遭受了不少酷刑,眼中没有一点生命的光。

在刑场,大人宣读了罪犯的行径,继而当着萨莫比尔的民众的面,将犯人依次处以绞刑。

啊,顺带一提,犯人们的罪名是“亵渎贵族”。

那一天,是我和父亲最自豪的日子——雅岱尔家族的荣誉获得了承认,我们守住了仅剩的尊严,尽管依靠的是他人的力量......还付出了惨痛且不得已的代价。

不过,我仍觉得异常舒畅,甚至激动得不能自已。

......

看完了行刑,平民们如鸟兽受惊般尽数散去,领主等一众贵族也果断地走开了,只有大人陪着我们到了郊区。

我们惊喜地注意到庄园已被重建,原本成了废墟的土壤被再次种上了瓜果,葡萄挂满木架,几名仆从在打理着四周的草木。

大人跟我们说,他乐意提供一切力所能及的帮助来使雅岱尔家族回归往日的平和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