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云砚看向乌云密布的天空,再回头看了眼那棵无比庞大的巨树。

高耸入云的神树枝繁叶茂,以它为中心方圆百里本该是翠秀盈绿的美景,但此刻四周是死气沉沉的景象。

山崩欲裂的蹄踏声一阵高过一阵,无数的妖物从森林中冲出,直奔东极神树,地面震动。若非灵力加持,此刻怕是站立也难以维持平稳。

他们身后是东极神树,神木有灵,拒绝了仙宗弟子庇护的请求,封闭了所有登树的道路,所有人退无可退,只能直面兽潮。

如同早有预谋规划,几个时辰前,金铃谷内所有的妖兽汇聚,环绕神树形成包围圈步步收拢,处在包围圈之内历练的弟子无法突破过境的兽群,只得向着神树靠拢。

所有人碰面之时,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有些危机感重的弟子早早放弃资格,逃出秘境。剩下那部分或犹豫或舍不得历练成绩的弟子,成了妖兽的笼中之物。

哪怕兽潮的攻势三分之二分给了东极神树,余下那三分之一,也不是这群筑基期弟子能够应对的。

若非顾云砚和沈鹤归两人提早几日来到此处,这群没及时传送出去的弟子,只怕要全军覆没。

沈鹤归第一时间尝试联系谷外驻守的长老,传音消息一次次中断。

而那些传送出去的弟子应该已将变故禀告宗门,众人却迟迟等不到救援,只能说明金铃谷内,东极神树正在面临紧要的事情,从而隔绝了内外联系。

沈鹤归迅速步下一个法阵,点召了数名主动请缨的弟子各占八方阵角,其余弟子辅佐负责杀些漏网之鱼,他则为阵眼,承担大部分的压力,以此法阵隔绝一个安全的区域。

弟子们边抵御兽潮边陆续撤离,从原先的数百人,逐渐到如今的几十人。

但随着时间的增长,留下的弟子需要应对的危险越多,撤退的可能性也越低。

渐渐的,各处阵角出现缺口,几个守阵的弟子传音道了句歉,便捏碎玉符消失,其他弟子猝不及防,险些被兽潮撕裂法阵吞没。

所幸顾云砚发现及时,顶替上了缺口。

仙宗有规,同门弟子在外应当戮力同心。

可面临生死之事,何况是难得踏上仙途的修士,很难不会先独善其身,再顾及他人之事。

所有人被兽潮逼到东极神树之下,已是绝路。

在场弟子都心知肚明,最后肯定有人走不掉的,人数减少到没人掩护的时候,根本无法捏碎玉符传送,兽潮第一时间便会扑上来将人撕碎,便是身死道消的结局。

在场弟子又很庆幸,因为沈鹤归在这里,作为师祖的大弟子,应当为众人表率,若是最后必须要留下一人,那个人只会是沈鹤归。

修仙界信奉弱肉强食,可仙宗正统总有人要维持仁礼道义。

顾云砚按住白玉令牌,暂时阻断了传音功能,好整以暇地笑了笑:

“阿宴小师弟方才传音询问你的安危,他知道你在东极神树这边,沈长珩,你是怎么想的?”

“让他不要来,找个地方躲起来,等到试炼结束。”沈鹤归握紧了剑柄,手上青筋暴起,面色冰冷无比,“阿宴最是心软,若是告诉他此地危险,无论如何也会过来,其他弟子尚未撤离,我无暇顾及阿宴。”

“既然如此,我知道了。”

顾云砚垂了垂眼,解下系在发间的遮眼绫纱,缠绕了一圈又一圈,包扎好那只过度使用灵力的右手,琉璃目中闪着慵懒的光:

“倒也不必摆出这副生死诀别的模样,大不了解开境界禁制,全力拼一把,以我二人之力,总不至于身死道消。”

沈鹤归重新握起翎光,借力起身,此刻内心的悸动掩过了大敌当前的紧迫感。

他喉咙一紧,最终是失笑了声,没说什么承诺之言:

“金铃谷五年一开,这次拿不到东西,便要等到五年后,阿榕,你想要做的事情我自当全力以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