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感觉自己的心在回忆里支离破碎,碎成埃及遮天蔽日的风沙和比泰多漫天飞舞的雪花,在一片虚空中飞向高空,变成一滴滴血落下来,落在一具具堆集成山的尸骨上和血流成河的战场上,那些尸骨是为救她而四处征战的埃及兵,宁愿牺牲自己也要护送她回埃及的士兵们……
她究竟做了什么……?!
帮助伊兹密在战场上奢杀埃及兵,爱上了伊兹密,还……怀上了他的孩子……
她背叛了曼菲士……
“不……这不是真的……这是一场噩梦……不是真的……”
尤蜜儿如梦初醒,无力地跪在地上,她看着自己颤抖不止的双手,不断有液体滴落在上面,穿过指缝滴到地上,她仿佛看见上面沾满的不是自己的眼泪,而是刺红的鲜血,她的双手沾满了埃及人的鲜血……
“蜜儿,怎么跪在地上?”伊兹密的声音突然在头顶响起。
尤蜜儿缓缓抬起头,眼泪模糊了她的眼睛,她看不清他了,连同他现在给他的感觉也模糊了,好像变了,哪里不一样了。
“伊兹密……”她的声音微弱得只剩下气音,带着浓浓的哭腔,深深的悲伤,那样肠肠寸断。
伊兹密第一次看到哭得这样伤心的她,隐忍的,却好像要把心肝都哭出来,他变了脸色,立即蹲下来,查看她:“怎么了?发生什么了?哪里不舒服吗?”他抬手擦干她的眼泪,可她的眼泪早已决堤,止也止不住。
她只是流泪,不知道要如何开口跟他说明,她要怎么跟他说?
她努力平复了很久才哽咽地问道:“如果……如果……有一天,我离开你了……你要怎么办?”
伊兹密淡淡的笑起来,宠溺地揉乱她的头发:“你不会离开我的,你是那种离开我三分钟就想我想到不行的粘人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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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怎么的,她也跟着他笑,没想到自己会有这么依赖他的一天,依赖他温暖的胸膛,迷恋他温柔的亲吻,为他伤心吃醋……明明想笑,可是眼泪却越来越汹涌,她想这样又哭又笑的自己,真是丑极了。
伊兹密发现她的反常:“你到底怎么了?”
她捂着额头闭着眼睛,很久才将不断想流泪的冲动压制住,再睁开眼睛时,她给了他一个很难看又勉强的笑容说:“没什么……我做了一个很伤心的梦。”
她始终没有办法说出“再见”这个词,她觉得现在的伊兹蜜特别的阳光明媚,笑容灿烂,没有了最初对爱的不自信,好像永远不会有忧伤软弱的时候,不会假装霍达的委曲成全,不会用征服埃及的野心来掩盖他失去她的伤心,不会在她面前露出低到尘埃里的求而不得的失落,更不会有爱恨交织妄图吞没一切的黑暗。她不想再看到那样的伊兹密,那样的伊兹密存在于她的另一个梦里,或是某一个人的梦里——那个米达文活活被烧死,伊兹密痛失国土,为追逐她保护她而遍体粼伤却要眼睁睁看着她如何深爱着另一个男人的噩梦里,那是一个对伊兹密来说永远黑暗的天空,那样悲伤的伊兹密她不想再看到。只有在她现在的这个梦里她才能看见他如太阳一样明亮的笑容,像安纳托利亚高原上的风那样自由而轻快。
可是这个美好的梦她快保护不了了……
“傻瓜,不过是梦而已,值得你哭那么伤心吗?”他伸手摸摸她的头,把她从地上抱起来,他知道她经常做噩梦,已经不是一两次了,每次都要他在身边陪着,哄着:
“这么大人了,怎么还像个小孩子似的?”
如果换作是以前,她不会这样乖乖让他抱着,一定会死命挣扎,然而现在她却不忍再推开他。
他把她按放在床上,自己随后也在她身边躺下,他把她紧紧拥在怀里,在她耳边低声轻语:“乖,睡吧,别害怕,我抱着你呢。”他像哄孩子一样哄她睡觉。他的怀抱还是那样让她心安得想睡觉,每次她在噩梦中醒来,她都会去寻找他的怀抱,找到后又安心地腻在他怀里睡过去,那时她想她就这样一头扎进他怀里不一辈子不出来了,然而只一夜却已沧海桑田。
在凯罗尔的记忆里,她清楚地知道,在天狼星升到最高空之际,就是尤蜜儿消失之时,她无法忘记曼菲士的死,无法丢下他……
她不敢去深想怎样去面对一片黑暗混乱的未来,她和他怎么办,孩子怎么办,她像鸵鸟一样把头埋进他怀里,偷偷流泪。
时间不多了,让她最后一次做尤蜜儿,最后再任性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