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桥是个粗人,少时却读过些书,雪桥明白国之纷争乃是必然,市集上同卖一种货品的商贩尚且要明争暗斗,拉拢客人,更何况是同饮一川水,同隔一座关的两个国家。”

“天下一日不能一统,战争便一日不能终止,雪桥的兄弟们也一日不能归乡与亲人团聚。”

“越国国君昏虐残暴,原本雪桥觉着与兄弟们躲在山中,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山下的纷争便与我们无关,如今看来只是自欺欺人罢了。”

“若有能力反抗的大丈夫都持着这般想法,那像安儿或那些更加弱小的人们,又如何与命运抗争,他们或是连喘口气都由不得自己,只能任人摆布,随波逐流。”

“殿下文韬武略,乃当世之龙,雪桥天生就力气大得异于常人,若当真能辅佐殿下成就大业,也算没辜负老天爷赐的这身硬骨头。”

梁弈轻笑:“你倒是照比上次见时通透了不少。”

赵雪桥握了握双拳,其实他的心境大变,是受了黎母影响颇多。

为了照顾黎诺安情绪,这一路上他从未表现出来分毫,也没提过半个字。

黎母所作所为,给了赵雪桥莫名的震彻。

雍容华贵的国公夫人,在厄运降临到自己女儿身上时,竟敢愤起执剑,与皇权对立斗争。

在城门前分别那夜,黎母眼中的坚韧决绝,在火把燃烧的明灭光影相映下,竟让他觉得比战场上提刀厮杀的英雄更加丰伟。

一个女人,为了守护自己珍视之人时,尚且不畏强权,抛弃荣华,束发握剑。

他赵雪桥,被众弟兄奉为头领,尊称一声大哥,被黎诺安视为依靠,自诩为顶天立地的汉子,又怎能再带着他们东躲西藏,不得见天日?

梁弈又扫视了一圈栖风寨其余的人,其中不乏身有残疾的,高矮胖瘦“各有千秋”。

“那他们呢?也欲重回军中?”

赵雪桥看了眼身后的众人,向梁弈请命。

“殿下,他们都是些可怜人,是死过一次的人,可否请殿下赦了他们的罪,让他们在梁国能有个安稳度日之所?”

梁弈暗搓搓的抿了抿唇,面色却仍然冷峻。

“你们曾是逃兵,又在越国落草为寇,现在想在我梁国从良,倒是应该同本宫交代交代,除了杀人放血,打家劫舍,你们还会做些什么,本宫这,可不养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