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过叹了口气,不得不开始吐槽自己老爹了,说道:“自然是好事,但父亲若在州县,尚可造福一方,若在中枢,则势必满朝敌人。”
王安石笑道:“却是为何?”
“掌管一州,专职百姓事务,尽心尽力即可,纵然不成,也无非评个下等,还不至于被泼脏水。”苏过解释到:“朝堂之上,非新即旧,像我父亲和范相公这样的大善人,迟早被人吃干抹净。”
王安石见他说得有趣,想起往事,也道:“当初老夫在位时,这二位便是被我赶出去的。”
“不,还是不一样的,先生在时,是为国事而非私仇,”苏过想着反正都说了,也不差多几句了,继续道:“再往后也就不好说了。”
言下之意,自然就是一代不如一代了。
王安石点点头,难得地表示了同意,毕竟乌台诗案的例子就摆在那,他居相位时,断不至于用此等下作手段来排除异己,又问道:“那你觉得后面将是谁继任相位?”
苏过有些犹豫,又想着历史也未见得还会按原来的轨迹发展,于是大胆道:“小子窃以为当是司马君实。”
王安石又点点头,说道:“司马君实众望所归。”说罢有些萧索,他此刻估计还想不到司马光上位后将全面推翻新政,只是觉得新法的执行将会更加不顺。
苏过也有些感叹,在原来的历史中,司马光自知命不久矣,决意在死前完成对新法的全面废除,而对废除免役法提出疑问的苏轼等人,不仅因此受到了排挤,还事实上造成了保守一派的分裂。
当然,苏轼从来都算不上一个真正的党人,说他是蜀党之首还不如说苏辙是。
苏过忍不住,劝道:“先生不可放弃,还未到那一步,就有转圜余地。”若历史没有改变,司马光的执拗可不亚于他王安石,废除新法之举不可阻挡。
王安石洒然一笑,说道:“老夫隐退江宁近十年,司马君实退居西京十五年,早已勘破世情,国事何能为?”
有些道理,历史上司马光开始都不敢留在开封,六十七岁的他刚完成了皇皇巨着《资治通鉴》,并不想离开安逸的洛阳,但最后还是被太后与其他保守派联合说动,在生命的最后几个月里完成了对王安石新法的全面清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