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
“第四页什么意思?我的歌我动不了?”
何司源抬了抬眼镜:“既然作曲编曲都不是你,严格意义上来说,这不是你的歌,是公司的歌。”
木三阳把文件夹一撂:“不可能。”
如果歌曲做不了决定,那对她来说当偶像就没有意义。
“这是公司的安排。”
“哦。”
木三阳往椅背上一靠,等着何司源说条件。
“想拿回歌曲的自主权,可以,”何司源把手底下压着的文件推过去,“签这个。”
木三阳觉得荒谬,自己想写个歌还要签合同。
等下一秒把文件翻开,她就觉得更荒谬了。
公司到底是有多怕她去其他地方。
虽然她一直觉得自己挺优秀,但是死太阳是不是把她的价值想的太夸张了?
这个团要是真只靠她一个人就能起来,也能算是世界奇观了。
歌再写的多天花乱坠也要有人能唱,舞台设计的再精妙绝伦也得有人能表现,这群眼睛被财富的流量糊住的商人顶着网上那几个数字有什么用?
何司源微笑着看着她:“我想这不算什么难事。”
木三阳笑道:“当然不算,不过比起这个,公司更希望的,是看到我续约吧。”
木三阳按了按发酸的脖颈,没等何司源再多说,把合同翻到最后一页,伸手从何司源手臂旁边捞了只笔,挑开笔盖。
何司源知道这对木三阳百利无一害,但没有想到她能痛快到这个地步。
开玩笑,木三阳当然不痛快。
她拿着笔的手一瞬间简直像是忘记了自己的名字怎么书写一样,悬在半空迟迟未动。
这合同看似双赢,蒂凡拿到了自由,sunshine得到了保障,实则蒂凡竹篮打水,一场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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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剥夺了权利,再以此进一步地要挟,这和商场里那些先涨价再打折的黑心商家有什么区别?
何况,木三阳现在感觉事事都不如她的意,她为了自由设计了一场出逃,最后依然被各种条条框框束缚着不得喘息,她要用自己的方式表达自己的态度,证明爱豆不是商品,是活生生的人,可是她依然被一次又一次捂住唇齿,挑断筋脉,削去爪牙。
从一开始,她就是输家。
这不对。
这不可能。
何司源:“怎么不签?歌曲的自主权对你来说还是很重要的吧?”
这种对其他团来说无关紧要的东西,却是蒂凡能向外界呼喊的唯一方式。
“让你变成今天这个地步的,是你自己啊。”
“是你的执拗,变成了你们团队最大的软肋,你觉得歌曲是你们团队的灵魂,是绝对无法拱手相让的核心。”
“实际上可并不是这样,之前我就告诉过你,乖乖地听公司的,好好唱唱歌,拍拍戏,这些多余的东西根本不需要你关心,你会有着比现在要舒服很多的日子。”
这个人,正在踩着她的脊梁骨,一点一点往下压。
可如果她想求安稳,就不会走这一条路。
“我早就说过,女团不需要宣扬什么,不需要什么概念,不需要任何立意,能讨好大众就行,你以为自己那一首两首歌就能改变什么吗?你以为把自己当个角,就能得到平等的待遇?做梦。”
“讨好那一两个女粉丝有什么用,世界不会因此多看你一眼。原本你有最优渥的生活,你这一辈子都能无忧无虑的度过,是你自己不要,你自己把自己踩在脚下。”
这人真的很吵。
木三阳猜想自己现在的脸色一定奇差无比,她刚刚在车上找了找,眼睛边一圈青色。
男人真是烦,改变不了骨子里爱当爹的病,又因为容貌对女人趋之若鹜……不对,趋之若鹜是追求不好的东西吧?那应该用……用什么?
“我没兴趣讨好男人,你们的赞扬对我来说不值一提,我也没兴趣当什么女尊男卑的先锋,我只要平等,不管什么职业,平等地把我们当人来看。”
木三阳抬起头,站起身,把不知何时已经签好的文件甩在何司源脸上。
“尊重是互相的,所以你,”木三阳拉开会议室的门,“哪怕再怎样对我笑脸相迎,纵使我死了,我的骨髓也只会永远俯视你。”
木三阳颤颤巍巍地走出大楼,苦笑一声。
上司与员工,主导者与被操纵者,男人与女人,她哪一项都不占优势。
即使把领结换成领带,有着无限接近于他们的体力和能力,也改变不了他们的眼神。
这是多年以来的上位者对弱者的蔑视。
妄图改变他们完全不可能,所以只能告诉千千万万和自己一样的人。
被扼住了数千年的咽喉,现在该是反击的时候了。
可是,她还能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