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几分钟后,阮秋棠又听见门把手转动的声音。
关叙再一次推门进来,跟刚才不同的是,手里好像拿了杯水。
等端到自己面前一看,是一杯用小奶锅热过的牛奶,加了蜂蜜,上面还有一层薄薄的奶皮。
阮秋棠怔了怔:“刚才段叔他们不是已经收拾准备睡了么?怎么还……”
“支个锅热杯牛奶而已,这我还是会的,不至于惊动厨房。”关叙说得云淡风轻,“不过不常弄,听说睡前喝会舒服一些。”
阮秋棠接过来,杯壁的温暖传递到手指,在接触到的那一刻,她的确感觉提到父母时的心情就好了许多。
“关总,这算是在安慰我?”阮秋棠扬唇一笑,抬眼看着他。
“如果你觉得这是安慰的话,也算。”关叙也不否认,他站得笔直,睡袍也掩不住优越的身材比例,在不算明亮的灯光下也显出一点温馨。
体贴,绅士,而从不逾矩。
“更何况,不管我们之间实际关系是什么,察觉到面前的人情绪低落,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关叙看着他,淡淡地说。
他的脸在夜灯的包裹下有种平易近人的英俊,仿佛热搜上新闻上的那些标签在此刻都不存在,他不是什么掌握了科技命脉的大佬,不是家世显赫、名媛趋之若鹜的集团总裁,只是一个现在可以与她说说话的人,温和得触手可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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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秋棠看着他的眼睛:“有时候看着你这么周到绅士,根本就不相信你说的,什么在这一方面全无经历。”
关叙听见这句话,不反驳也不回答,只是问了句与此无关的:“你尝尝,蜂蜜有没有加多?”
阮秋棠自然也不会再追问,乖乖双手捧起杯子喝了一口。
醇浓的牛奶与清甜的蜂蜜丝丝交融,带着能抚慰人心的温度。
她微微弯起眼睛,感受到一点没来由的幸福感,笑着说:“没加多,很合适。”
关叙像是松了口气:“那就好。”
不知道为什么,阮秋棠握着手里的杯子,难免会设想刚才关叙一个人在厨房的模样。
像他这样身份的人,也会从冰箱里拿出一盒牛奶,再找来一口小奶锅,开火加热。
他当时的动作是怎样,是熟练还是生疏?
阮秋棠想象不出来。
“我不然随便跟你说说我父母吧?”阮秋棠想了想,难得在这个夜晚对着对面的男人有了一丝倾诉欲,“你要是还不困的话。”
关叙没拒绝,在她身旁坐下来:“好。”
“其实如果要概括,倒也实在没什么新意。”她说。
“我母亲很年轻就跟我父亲结婚了,那时候我外婆其实想过阻止,但我母亲当时坚持要嫁给他,旁人说什么都没用。
“她小时候也是受了万千宠爱长大的,那时候我爸只是我外婆家里的司机,天天接送我母亲,谁都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总之等一年后我妈拼死拼活要结婚的时候,才说出自己已经怀上了我。
“这种事其实说不上多么光彩,我外婆怎么也不同意,但没办法,那时候已经五个多月了,打掉对她身体伤害也很大。而且那时候我爸也承诺过会对她好,一来二去,实在拗不过,两人就结婚了。
“其实后来想想,我觉得我爸还是有些厉害的——毕竟从跟我妈结婚开始,身份三级跳,不仅一步一步接手了家里的产业,也真的凭本事越做越大。
“而当他越做越大,也就代表了他掌握了绝对的话语权。这是没有办法的事。
“我妈在爱情的荷尔蒙褪去以后,也渐渐看清了我爸的真面目——结婚的目的,有计划地让她怀孕,以及一步一步事业的转移。她不再能跟之前做大小姐一样每天只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了,要陪我爸应付,对外他们伉俪情深,相敬如宾,而一回到家,两人的矛盾早就越来越大,不可调和。
“还好那时候我妈还是愿意陪我,我也因此接触到了音乐。
“小时候他们每天总有数不尽的争吵,我看过我妈太多次歇斯底里或者绝望的样子,也见过我爸无数次唯利是图的嘴脸,他好像一直都是这样,根本就没有过任何改变。
“他们当时一吵架我就会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面练琴,一直练一直练,只要我弹琴的声音足够大、足够久,我就不会听见那些让我不知所措和心烦的东西。我当时觉得他们图什么呢?离婚不好么?为什么要一直彼此折磨。可我爸说,如果跟妈妈离婚就会损失很多生意,那些都是不必要的损失,所以让我妈别闹,但我妈听到这些说辞,又只会更进一步的歇斯底里,哪里还有当年当大小姐的样子……
“所以我一直觉得,对我父亲来说,妻子和女儿,不过都是他用来装点门面的工具罢了。他好像生来就是不会爱的,包括对我。”阮秋棠说完了很长的一段话,便沉默了片刻。
关叙没有发表自己的意见,也没有打断、或是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