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夏走过去,在他面前蹲下。
少年的眼睛不太清明,像是隔着一层薄雾,也许是麻药的劲过了,带着血的唾液不断地从口中溢出,痛得全身都在抽搐。
“呜……”从喉咙发出的低吼是警戒的象征,少年根本站不来,只能用身体模仿虫子蠕动的样子,蹭得脸上、身上全是泥巴,真是让人发笑的惨状。
“乖,快过来——”
余夏心里说不生气是假的,但她也能理解少年此刻的不安和不信任——他被狠狠地伤害过,会害怕人类是正常的。
所以她努力放轻声音,让自己看上去和蔼一点。余夏试探性将手伸过去:“我不会伤害你的。”
她在跟救助站的前辈一起出车救小动物的时候,他们都是这么做的。先让动物们熟悉你的气息,获取它们的信任——虽然这么做的前提是有防咬手套。
但此时已经顾不了这么多,即使是冒着被伤害的风险,她也必须要抓住他!
“快过来——啊!”
余夏一声吃痛的惨叫。
虎口一阵剧烈刺痛,她痛呼出声,眼泪花子都喷了出来:“好痛——”
少年显然理智全无,剩下的只有动物的求生本能和兽性。
他一口咬住余夏伸来的手,仿佛是泄愤那样,他的双眼此刻被仇恨占据,血腥气味不断在口腔中膨胀。
“呃呜——!”
“啧,麻烦!”
恍惚之中她看见大叔手臂一伸横插进来,五指如钳狠狠捏住少年两侧腮帮:“松口!”
他应该用了很大力气,因为余夏听见从少年血淋淋的口中发出无比尖锐的惨叫。
“你看清楚了!绞你舌头的人不是她!”
通红的眼怒目而视,大叔一点也不顾及他还是伤者,狠狠一巴掌甩了上去!
“呃啊!”
少年被打翻在地,痛呼一声。被大叔震耳欲聋的怒喝吓得一激灵,瞳孔猛地收缩,阴霾俱散,头顶上炸毛的兽耳也跟着一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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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
他口齿不清地喃喃着,神志模糊。
“痛……好痛……”
少年软趴趴地趴在地上,不再挣扎,奄奄一息,只能听见从喉间发出的喘息声。
见他终于老实,大叔看向同样被吓得呆坐在地上的少女。
“喂,你没事吧?”
“……”
余夏小脸煞白,捂着手摇摇头。不知该不该庆幸少年没了犬齿,不然她的手定要被咬穿了。
大叔见她没事,松了口气:“那这小子——”
她望过去,黑发的兽耳少年如同断线风筝,毫无生气地趴在地上。他在颤抖,他在哭泣,无声的泪水流个不停,与血液混合一起,浇湿一方土地。
鎏金色的眼眸对上她的,水光流转,那其中的恐惧和乞求便完完整整展露在她眼前。
当生与死掌握在别人手里,所有的反抗和挣扎都是徒劳,所能做的就是用最卑微渴求的姿态求得他人的怜悯。
一直以来都是这样活下来的。
“求……求您……饶了……我”
他用着不太流利的声音艰难地说出这句说过无数次的话。
“求……求您……”
他那时候也是这么说的,但是谁都没有放过他。
这次也是一样——
“别哭了。”
余夏爬过去,坐在他面前,用那只没有受伤的手轻轻拍了拍少年的头顶。
声音比她自己想象的要更沙哑一点,余夏吸了吸鼻子,唇角微微勾起一个笑容。
“我不怪你,所以……别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