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生轻蔑地转头看看琴童,皱眉道:“呸!你这小狗奴!那是莺莺父亲,故崔相国所建的寺院,连长老都是崔相国剃度的,崔相国身故,灵柩寄在此处,怎地便住不得了?”
“哎哟,郎君尚未与小娘子婚配,就已向着小娘子的崔相国家说话了啊!”琴童哈哈一笑,调侃道。
张生面露得意之色,说道:“嘿嘿,快了,快了,小娘子早晚是我的人!”
“相隔未免有些远,难解郎君相思之情啊!“琴童有些担忧,其实这句,倒是说的自己的心思,相隔的是自己和红娘,自己相思的,便是红娘啊。
便在此时,只听一声声悠扬绵长的钟声,又从普救寺的方向传来。
张生和琴童两人,都将头转向那钟声的方向,两人一言不发,默默地聆听着这深沉而悠远的钟声,一声又一声,静谧而安详。悠扬梵音,禅意悠长,犹言缘分,轻声呢喃。
张生和琴童的眼睛都忽然睁大,彷佛在空气中见到了各自的意中人。
张生只觉得脑海中满是在佛殿中那稍纵即逝的女菩萨的婀娜身影,那沁人心脾的优雅香气,那婉转悠扬的呢喃软语,如空谷幽兰,酥软人心。
而琴童,则也不由想到,红娘阿姊那奔向普救寺的背影,还有阿姊的话:“阿姊等着和你相见!”
两人就这样,都默不作声地怔了一会儿,直到钟声停了,当最后的一丝余音散去,张生才轻轻张口吟道:“钟声夜方半,坐卧心难整。”
琴童听了,深有感触,脱口而出:“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
张生不由望了望琴童,然后微微点头道:”宗旦,你方才说相隔未免有些远,说得不错,我明日一早,便搬去普救寺借住,这样,可以与我的莺莺小娘子离得近些。“
“哦,那我就收拾好,明天一早便去!”琴童也缓过神来,赶紧说道,这样,自己也能和红娘阿姊离得近些了。
“你这狗奴,你急什么?倒是你一副愚钝拙笨模样,不要吓着小娘子。”张生两手扶着浴桶边沿,从浴桶中站起,一条绤巾垂直搭在丹田之前,犹如一面宣示雄风的旗帜,略略上扬,平平垂下,淋漓滴洒着带出的浴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