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的什么?”太子盘起腿和她闲话,一时扭转身子,又攫起她的下巴看了起来。
她翘着嘴巴躲开他的钳制,“粥和肉啊。”
这语气虽然温婉,但动作总体表现得并不顺从,太子也并没有在意自己手上一空,失笑道,“我还饿着呢,你服侍我用饭罢。”
难得见他提这个要求,往前就是太子家令都不见得能服侍得上他这些事,刘郢向来不喜欢别人动他案面上的东西。
“好啊。”贵人们说着,下头人就立即去备膳了。
食官长后上来问过几句,太子的要求一如既往:只需一碗清淡的汤饼做主食、各色肉脯配菜,佐以蜜浆甘露,如此也就做一顿了。
没过一会,庖厨奉了饭菜入殿,原本服侍的几个太子家令就欠身退到了墙边,申容照从前服侍郑皇后一般的——拿起长筷,瞧着他要吃哪样,就搛了放他漆盘里。
太子爷咽下一口,没接着吃第二口,沉思着什么,又罕见地打破了贵人们食不言的规矩。他偏过身来,看似感悟一样的喃喃念起,“去年入春时,郡下水汛闹了许久,到秋收时许多地方颗粒无收,朝廷也拨不开足够的赈灾粮下去,现在想想——”一面说,一面放下了手中的竹筷,“兴安这一战,不该急于当下歉年开展。”
这话说得突兀逾恒,申容夹菜的手顿了顿——就算往前刘郢喜欢在她面前凭空抱怨起前朝的事,但好像还没为已经发生过的事懊悔过的罢。
他的性子本来也不是如此。
又叫她如何接茬呢?长筷轻轻放置案面,她将双手撑在了膝头上。
女儿家的声音依旧柔和,“治大国若烹小鲜,总是要一步步来的,弓箭业已发出,您就顾好眼前的事罢,日后弥缝总也迟不了。”
就总是这样,哪怕随便提一嘴,但凡露出丁点忧虑,都能被她认认真真安抚下去,刘郢注视上眼前的人,并未急着开口,心头忽而涌上一股情绪来——想让她此时就交代清楚了,将这件事彻底翻篇,二人之间不再有隔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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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那些话堵在喉头,又硬是不知道怎么直白地问出来。
就只能往一些看似不相干的事上去提,然后捕捉到她神情中的丝毫异样。
于是他轻声试探,“你也觉得兴安这一战,非打不可吗?”
话音就随着过道风一道撩起了殿内赤色的帘幕,对面人放在膝头上的手不自觉地颤了颤,下意识垂眉敛目,收去了所有可能会现出的神色。
这一幕刚刚好——落入了太子的眼底。
兴安一战于她这个后宫中人来说,应该是无甚干系的罢,这样细微而异于往常的动作是为何?是在意起了什么?
不过一瞬,他便面无表情地抬起了下巴,心海深处登时泛起一阵苦涩,方才被安慰过后的释然,就随着这缕微风一同被带走,只剩下了一股刺入骨髓的凉意。
但申容并没有意识到这样微不可察的动静,一点情绪的波动,她并不能完善地控制住,也不曾料到,仅仅是一瞬的动作,都能被刘郢收入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