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回到金阳殿,申容一直未阖眼睡下,刘子昭的话在脑中久久难以挥散。
若说当时在南宫阙楼上,她来不及深思,现在冷静下来,便有了更多的时间让她去忖度刘子昭的话。
最后那一句“回不了头了”是什么意思?她已经提示他了,他为何还要那样说?
旭日安静升起,在窗棂前泛出一片鱼肚白,她眯起眼眸,转过头去看窗外,恍惚间蹿上来一个念头:他知道终有一日兄弟会相争,也听到了她的暗示,但他依旧要去,他回不了头……
为什么?难不成他会领兵回击皇城?攻入长安?
“储妃,该起了。”元秀的声音在外头响起,她无奈起身,猜想渐渐散去。
“清早含丙殿的小黄门来传话,说明日殿下就能回了。”元秀和茵梅进来服侍她簪发,茵梅在一旁说起。
她颔首轻道,“知道了”。
一头丰润乌黑的长发经两个大宫女在身后盘成垂髻,额上配了两支花枝步摇,女儿家动作轻柔,殿内也安静,过道风吹起幔帐,耳畔只剩了一些布料摩搓的声响,申容正昏昏欲睡,廊下进来两三打着热水和巾帕的宫女,人吉在前堂屏风后垂首,好像说了句,“明生有事禀告储妃。”
她强抬着眼皮,招手示意进来。
等浸了热水的帕子往脸上一抹,睡意才消了一大半,明生来时,屋内的宫奴们也有默契地退了出去——众人皆知,明生与储妃说话,旁人向来需得回避。
“娘娘昨晚,去哪了?”明生跪地,将额头贴在地板上,第一句话竟然问申容。
她支颐睁眼,困意顿时减去了十分,“怎么了?”
“您昨日的行踪,叫含丙殿的庆喜瞧见了,是全程跟着的。”明生回话慎重,咽了口唾沫,“今早就汇报给了尽善,奴婢正听着,才知是尽善专叫庆喜盯着您的,连着您这几日夜夜往南宫过去,和昨夜之事……都、都知晓了。”
彼时茵梅和元秀正侯在门外小声说话,忽然听殿内传来一道清脆的声响——都是长久在这宫里伺候的老人了,还能听不出来是跌了东西?
元秀没敢问,便是茵梅清了清嗓子,试探着往里问,“储妃?”
“无事。”里头传来轻轻的一声。
申容双眼失焦,思忖了片刻,过了一会才问,“你那可有尽善的什么把柄没有?或者说,你都知道他一些什么事?”
明生随即在脑海中搜刮起来,半晌,只能无奈道,“私下瞧不出他什么毛病,便是有,想来,您只会比奴婢更清楚。”
话中深意,申容也瞬时读懂,确实,若要抓着尽善的毛病,好像就只一个——那便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