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申容再回金阳殿的时候,已是戌时过去好一会了,殿门未合上,刚至廊下就瞧着太子正坐她平日书写的案几前看书。
案上孤灯一盏,窗棂朦胧月色流淌在他宽阔的肩膀上,男儿郎薄唇微抿,鼻梁挺直,一双浓眉微微皱起,阅览得很认真。
她就停在门边看了许久,边上的几个宫奴不知何意,也不敢轻易出声。
直到廊下寒风轻拂进去,让他分出一丝神,才留神到屋外的人。
“多久回的?傻站在那做什么?”
这风把申容黛青的衣袂裙裾也吹起,她脱了鞋履,并不觉着冬日的风沁人,一双白皙玉足直接落地,往刘郢身边碎步过去,羽睫扑下,轻缓地跪坐到了太子的身侧。
“怎么了?”太子似乎终于察觉到她的不对劲。
才问完,又见她将头垂到了自己肩侧,周身上下的无力感倾泻而出。
刘郢一顿,心间好像立即束了块沉沉的石头,拉着整个胸腔往下沉,他的双手无意识握紧,想再问一遍,可想想还是没有再张口——来时就知道她尚在兰房殿了,而信平侯母女入宫的事他也清楚。
这是在那受了什么委屈?
轮得到申容都这般了,可见是多大的事了。
太子没有抓着问,只是徐徐转过身,拉着她的手环住自己,让她贴在了自己胸口,轻抚着那瘦削的脊背。
屋内还候着几个大宫奴的,茵梅和元秀尚在廊下,人吉和庆喜正在墙边添上铜熏炉,尽善悄摸抬头看了一眼,待那头忙活完,就悄无声息的领着几个小的退出去了。
等穿好鞋履退至门边,再一回想方才在天禄阁外——太子全程无视王良娣,不禁摇了摇头。
申容一时没有去回答太子的问话,就抵在他的胸口,感受着他周身的气息,回想起下午在兰房殿内的所有事,和钟元君指责她的话……
试问当时劝郑皇后的那句话她能不说吗?就算不说,她难道不清楚郑皇后最后还是帮不了长宁侯一家?到了太康八年或是更早的时候,钟元君还是会随着夫家被赶出长安,至此永远不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