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玲姬当真是被大玲姬的死吓到了,又或者说是被王慧当时的冷漠吓到了,她往申容的膝边爬过来,连连磕着头,身上的曲裾袍都是穿旧了的,几处透得能瞧见里头的中单,发尾也枯黄干燥,一通动作下来,盘髻散开,混着灰尘垂在脸侧,又是鼻涕又是泪水的。
这副卑微的模样,就仿佛是要把自己嵌入地里,只祈求申容能让她活下去——
要不是茵梅反应得快,止住了她几近疯狂的磕头,女儿家一张姣好的面容就该要破相了。
申容的唇边这才牵起了一点笑意,不过那笑细细看去也当真不像是在笑,只发出来的声音柔声细语的,好似还带着些许安抚。
“你怕什么,这孩子是你的就是你的,谁还能抢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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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座皇宫里,死了个孺子不算什么大事,但太子后宫有女人怀孕了,却是顶了天的大事。
申容走的第二趟,原是要往兰房殿去的,不想才出门就遇着王慧了。
在她手里出了这么件事,她必然是害怕的,哪怕有戚子在一旁给出“主意”——让她只不承认大玲姬当时去找过她——但像她这样的人,又怎么可能收得住心事?
申容在小玲姬的宫室门前停了步子,就安静地看了她有一会,才缓缓地走上前,“阿慧,我过会正要去瞧你呢,可巧你就来了。”
储妃的语调是一如既往的平易近人,甚至脸上还带着笑意,难不成,她还不知道大玲姬死了?
“妾,妾来瞧瞧小玲姬。”王慧也不敢直视申容。
她此刻还不知道小玲姬是怀有身孕了,只一个大玲姬的死就将她唬得够呛。申容便垂眸又是轻笑了两声——这要是被她知道了,小玲姬身子不舒服是因为怀孕,又因她的刻意耽搁而害死了大玲姬,那心里的害怕只会比此刻更甚罢。
但她也没预备着吓她,只上前拉上了她的手,“我都知道了,这事啊,也不怨你,夜都那样深了,太医署里指不定都没人了呢,谁能想着会出这么一件事。”一面说,一面就仔细盯上了王慧,“你吓着了罢?”
王慧后背猛地一颤,再小心翼翼地看了眼身前的储妃,便是这样简单的一句问话,也让她莫名的安定许多——哪怕先前受姑姑嘱咐再三:提醒自己这个申氏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