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年纪小些的黄门便立即凑了上去,替他卸下外袍,“明生大哥来了。”
明生颔首,朝里头炕上众人看去,微微一笑,“今日兴致可高,还备了这好些菜。”
“顺回来的。”炕桌正对面坐着的是庆喜,冲着来人一招手,也笑道,“快来,才开席一会。”
说起来,这几人之间能熟悉起来,也就在这短短几日。
兴许是金阳殿里头伺候的多都是些宫女,明生在那头待得久了无人可说话,所以从上月起,他一得闲就往含丙殿跑,先前众人还只当他是来给太子爷回禀事务的,后来见他也会来宦官房舍坐坐,同他们几个聊上几句,便也渐渐放下了从前的戒备。
毕竟直接在太子爷手下办差事,众人与他亲近时,也多少带着些想拉拢的意味。
这么聊得无所顾忌了,明生也时常与众人说起自己的见闻,又因他是为数不多能出宫的宫奴,也常说起宫外头的事。
眼下却也是一件奇闻。
饮过几杯烫酒,明生双颧潮红,同几人提起前些时候回阳发生的一件事——说是下头两户人家因粮田灌水起了争执,闹到亭长那,原本是李家偷了黄家的水,可因亭长与这李家连着几层亲戚关系,便判了黄家的错,责令黄家赔偿李家。
黄家几次诉求不得,几日后,突然又拿出了一张乡长的牒牍,上头乃是令亭长重申此案件,并宣判李家之错,落款处还清楚地盖着乡长的官印。
这么一来,亭长最终无奈又改判了李家。
事情原本就此落定,可半月后又被人检举出乡长的牒牍为假,官印也为假。亭长事后一查,才知是黄家找了个专门伪造印章的远方亲戚——作假作出来的。按国朝律法处置,黄家被追查罚了四两金,那伪造官印者更是受了牢狱之灾。
“还不知是个什么结果呢?不过四两金子,一家人今后是不好活咯。”明生摇了摇头,满是感慨。
闻言,庆喜双指敲了敲炕桌,“便是假,那黄家也忒冤,若不是亭长错判在先,又哪来的后头的事?”
“就是!”一旁的石琮紧跟道,鸡蛋都顾不上吃了,就剩半个抓在手心,“怎么就没人追究李家和亭长的错?还有没有王法了?这事啊,我看就得再闹,闹到郡县,闹到京里,反正咱家不好过,谁也别想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