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燥热的风一吹,过了几个雨水天,眼见的到了月中旬。田家女自上次伤寒后,在丙舍连连躺了好几日休养,中途因她母亲薛氏来看望过一趟,后来病就渐渐地好了,不过依旧不怎么出门,只守着自己的一方天地。
申时午后的日头渐渐褪去,室内迎来一股沁人心脾的凉意,田婉儿从榻上起身,顺着倾泻入室的阳光,一路往窗牖前细步过去,手指靠在那些大小不一的瓷瓦罐子上,从左到右,一直数到了门口那一个。
“良娣?”晚翠在边上唤她。
田婉儿回神,不觉莞尔一笑,却仍旧默然盯着那些罐子。
这些东西摆放至此也有一两年了,再想要添置一些,只怕就放不下了,终归还是怪这间屋子太小,比不得储妃的金阳殿,不过没关系——田家女的唇梢挂上浅浅笑意,窗前细碎的光影从罐子的漆面折射,她微微眯眼,抬起一双柔荑纤手去遮挡,又不禁轻轻笑了起来……
由着窗前光线慢慢挪动,直至日薄西山,方才意兴盎然地离了这些陶瓷罐子,出门行至回廊,就正好瞅见不远处,太子正入大院。
隔着斑驳的树影,美人脸上的笑悄然落下,冷眼遥望他迈进了储妃的正殿。
申容正在后室灭了点燃的艾叶,听着前堂的脚步声,就已经知道了来人,遂将艾叶丢入铜炉,抚平裙裾,起身去迎。
“底下人从回阳猎了旄麈,明日给你炙上。”
太子今日身着不同,玄缎深衣配裈袴,袖口也是紧束起来的,可见是骑马回的宫。
监国时期这样忙,他竟然还有空出去骑马玩?这些野物该不会是他自己猎回来的罢,申容笑着应声,又觉得不大可能——往林子里去猎东西,又不是抓山鸡野兔,这样大的鹿,还不得去好几天?
只怕是谁孝敬给太子爷的。
服侍他入屏风后沐浴更衣,又不禁问起,“这时节吃麋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