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容心中愕然,已是明白了这话里头的意思。
国朝都还好,在成帝的统治下还看不出来天家人喜欢做自家人的媒,可是往前历朝历代,最喜亲上加亲。表哥娶表妹,表姐嫁表弟的事数不胜数,就是舅舅娶外甥女也不是没发生过。
只要能稳固自己的权利,这种事就是现在不发生,往后也难说一定就不会有。
再者刘郢纵然已经有了她这个妻子,可申家寒门小户,纵然成帝有心提拔,可往后能不能提得上来,且还是一说。谁不想尝试尝试,来撬动撬动她这个储妃的位置?眼下一个田婉儿一家不就是如此?钟元君母女也都跃跃欲试的。
明摆着的就有两家,至于背后还藏了多少,只怕是数都数不清。
毕竟高位,一朝攀龙附凤,飞黄腾达,谁不想拼了命地往上爬?
辞别了孛国夫人以后,她就坐在马车里有一搭没一搭的想着——回了皇宫要如何与刘郢和好。若是他再不肯搭理自己了又该如何?
日后她这个储妃要是彻底丢了宠爱出去,总不能一辈子都依靠郑皇后的吧。就算她郑皇后再怎么厉害,母族势力再怎么强大,也终归只是后宫女子。回溯上一世,最后皇权还是掌握在刘郢自己手里的。
可她心里明明很清楚应该怎么做,又半点不想有所行动。
放空了不知有多久,马车外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听着方向似是从后头赶过来的,到了车窗边才放缓一些。她便无意识地拉开了车旁帷裳。
外头现出刘郢的侧脸,后头跟着的是他那个侍读苏泓。
二人一身轻便装扮,领口和袖口都镶着保暖的皮毛边,连马鞍下都备了两层毡子,看样子是要一路骑马回宫了。
也是稀奇,这么一尊大佛竟然冬月还骑马回去?下头人也不怕冻着他们的太子爷。
苏泓见她揭开了帘子,架着的马儿步伐便慢了一些,与太子拉远了距离。
这场面莫名奇怪,申容纵然没放下车帘,可也没看着刘郢。她就低头盯着车窗下一道道的木条,忽然感到一阵心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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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心里也是明事理的,上一世的刘郢可恨归可恨,可这一世的刘郢什么都不知道。那晚本是贴心贴己的枕边话,说着说着就受了自己媳妇的冷言冷语,心里岂能好受?何况前一段时间还刚被他爹冤枉过。这么设身处地地一想,不免泛起同情。
前头还犹犹豫豫地不大情愿去哄,这会人就到了自己眼前,还显摆着他那张轮廓分明的侧脸。她忽然觉得这个头也不是想象中那样难低了。
毕竟这位太子爷受了委屈还肯主动过来见她,也是一种变相的低头了不是?
不想这口还没来得及开,刘郢先出了声。他正经一咳,也没转过头来看她,从来时起就一直是昂着下巴目视前方的。
“是我不好——”
“不该老拿那事闹你。”
申容一怔,僵硬地直视上他。
“别生气了。”
刘郢说这几句话时的语气也是格外生硬的。
若不是人就在自己眼前,申容怕是都不能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从前和刘郢亲密恩爱,她总不免在心里和上一世的田婉儿做比较,觉得他的所作所为都是与田婉儿做过的。往往这么一对比,心里就瞬间冷静许多。
可是唯有此刻,唯有这两句话。她几乎可以完全确定,上一世的刘郢绝对不可能对田婉儿说出这样的话。不说田婉儿一直伪装体面,从不表现得过分了。就是刘郢也绝不会是哄着谁,给谁正经认错的性子。
太子说完这话,估计压根也没想着等申容再开口。马绳一扬,就迅速往前去了。后头的苏泓迅速跟上。两匹马儿似两道疾风从她面前呼啸而过。吹得她盘起的头发落了几小缕,眯起双眼,双颊也凉丝丝的。
等伸出脑袋望去之时,那人影已经成了一个小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