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日南边的殷宫里头,听说吊死了个小中人。因为生前一直在下头做些杂活,认识的人不多,所以无人知道为何会自缢。
他在外也没个亲戚什么的,这事就没怎么闹腾开,顶多是同他共事过的几个宦官替其敛了尸,往外头寻了个干净的地方埋了。
只几个年纪大一些的老媪偶尔闲话,说是好像还有个正经姓名,叫作贾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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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过几日,钟元君母女再度入宫。前头和郑皇后具体聊了什么不清楚。
等申容过去的时候,殿内已经是有说有笑的了,就同从前一样,也没看着再提刘子昭和钟元君的婚事。
中途申容去了一趟净房,才回来就遇着同样出来的钟元君。她也不藏着掖着,撞见申容就很直接地打听了上一回的话。
或许是出于对申容的信心,又或许是信平侯夫妻允许了她这做法,这回她也没多害臊,甚至望向申容的眼神里还有些期盼。
申容无奈一笑,含糊道,“前朝事多,殿下整日忙得我都见不着几面。好不容易见着,提了这事,他也没接话。元君妹妹……”她收了声,点到为止。
也算是实话实说了。只是顾忌了钟元君的脸面,所以把刘郢的拒绝改成了不接话。
这种事其实只刘郢和钟元君两个当事人知道都还好,纵然被拒绝,难堪也都可以藏在自己心里头。可要是中间还插着一个人,怎么说也太丢女方的脸面了。
何况中间这人还就是申容——这个钟元君一半羡慕,一半嫉妒的人。
虽一时间涨红了脸,但狭隘的想法一经蹦出,就忍不住要心直口快,“阿容姐,你当真将我说与太子听了?”
说完她有点后悔,但又想阿容姐待自己一直不错,应该不会计较这么一句问话吧。
申容自然不能真和钟元君计较。她只是轻轻放平了嘴角,眼里的和煦虽不曾消失,可也不是方才那样的近乎抱歉了。就索性也不回答这话,只是微微笑着看她。
这份笑意其实与从前相差无几,但似乎又藏着一股说不上来的冷漠与疏远,就好似一泊铺满花瓣的池水,阳光底下看似柔和美好,可谁也不知道满池子的花瓣下到底藏着什么。
看得钟元君心里直发毛,才终于意识到自己方才的问话确实唐突。
不管怎么说,太子现在也是阿容姐的夫君。说与不说,她都没有这个义务。
只是……只是……
她挣扎了一会,才终于低下了头,“是我,是我小肚鸡肠了,阿容姐你别与我计较。”
“怎么会?”申容这才与她靠近,上前挽上了她的手,要一起入殿。
回身的同时就正好遇见跨出门的叔衣。原来是郑皇后见申容迟迟未归,特地差了她出来寻人。
郑皇后做国母做了这么些年,大事小事里头的文章全都看得清清楚楚,估计是猜着钟元君要挡申容这一步,所以才派了人出来解围。
这事到了皇后娘娘跟前,自然又是不能再提了。申容这个储妃目前还好拿捏得住,可一旦进了兰房殿里头,方才的事又仿佛未曾发生过。钟元君面上失落,信平侯夫人看了她一眼,大致明白是失败了,转眼面向郑皇后又是笑,只当无事发生。
不过这门婚事虽由成帝定下,但后来估摸着他是忘记了,也没见提过一回。
皇帝不提,下头不愿意的人就更不会主动提了。而刘子昭那边也没听有什么动静。两边都安安静静的,就是郑皇后也懒得出声多这么一个事。
渐渐的,这亲事好像就暂且搁置了一般,所有人只等着皇帝想起来了再说。
当然了,信平侯夫妇想的是——最好这辈子都不曾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