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皇后是为讨好皇帝,做好贤妻的角色,才这样配合。
可为何都这样了,皇帝的意思依旧要让她入宫?
她忽地有些看不懂这局棋。即便重来一次,也看不透天子的意图。那些作为过来人的自信心瞬间消失殆尽。
这是她再生以后,第一次失了方寸。
……
父母被赏赐的府宅就在皇城脚下,距离皇城只几步路的距离。天家人行动异常迅速,翌日清晨,她便被接进了宫。
申安国与孟氏随在辇车后跟了一段,不舍地招手告别。孟氏脸上挂着泪珠,哽咽着嘱咐她万事和气应对,与人友善。
她放下帏裳,心却有如跌入一潭死水,经不起折腾。
在那深宫之中,又如何能真的与人友善?
兰房殿也一如记忆中的样子。宫房占地面积虽不大,却由郑皇后打理得极为精致。尤其正殿。一道厚重的彩绘漆屏将前堂后室隔开,前堂分成了左右旁室和中间待客的中堂,后室再往里走一个台阶,便是寝殿。
右边的旁室便是申容往后大半年要学习的地方。
她由宫女领着安静入内,刚落座下没一会,一个身着苎布深衣的老媪便揭开了珠帘。
此人唤作叔衣,是郑皇后身边最受器重的宫奴。抛开前朝的那些个常侍郎不说,她在后宫奴人中的地位,可以说得上为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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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几旁的油灯由宫女点亮,她伏身递上几捆竹简,全程默然,甚至连脸上都无一丝多的神情。皆数摆好以后,又安静地退居到了行障一旁。
才开了这金贵的口,“申娘子,您先自行将这些书读完。”
申容点头应下,表现得也算从容。
其实这里头的内容不用摊开,她也早已背得滚瓜烂熟。但此刻却只能装作陌生地将其重新打开,低头仔细研读。
再过两天,也就该在这儿遇到那个让她痛苦一生的人了。
既然如何都躲不过命运,就起码应该不再重蹈覆辙,不再像从前那般天真浪漫,轻易地相信所有人。
隔日皇帝也来了一趟,好似半点不记得前日申容痴傻的样子。郑皇后也配合得快,笑着与天子提起,“阿容其实聪慧,短短一日就看完一小半了。问起来也皆能对答如流呢。”
皇帝就捻起长长的胡须,点头肯定,“与她父亲一样,朕不会看错的。”
帝后的夸赞一经出口,申容回神抬眸,迅速上前伏地叩首。
座上是天家贵人们的吟吟笑声,帘幕下的流苏随进出宫奴们的步风摇曳,阶下跪坐的女儿长睫垂下,就如一道帐子敛去了眸中一片复杂神色。
第四日,她于卯辰前往兰房殿请安,于殿外撞见了一同来请安的太子:刘郢。她未来的夫君。
门前的男子朝她一瞥,剑眉下漆黑的深眸一如从前。
他是个极会伪装的人,只在不经意之间才能窥得眼中深藏的冷漠。平日面上待人待事,却又是极为不同的谦谦有礼、平易近人。太康年间的皇宫里头,所有人只道他是天家贵人当中脾气最好的,日后做了君主也必定是位仁君。
而这样仁慈的储君,也是一路厮杀过来,血腥开国的成帝最想要的。
刘郢为了得到天子的绝对侧重,同他那几个兄弟——尤其是当初储君呼声最高的二皇子区分开,到了申容入宫的时候,就已经是将伪装之术掌握得游刃有余了。
回顾那一世,若不是到了最后他自己暴露出真面目,申容可能到死都不能完全看透他。
就如同那深潭中暗藏的毒蛇,充满了不知何时会来的危险。旁人若想要同其亲近,便要时刻鞍不离马,甲不离身,最好是将自己变为同他一样极擅长伪装的人。
她便抑住了心中的波澜,走上前自如行礼。
还未等得他开口,殿内的小黄门就出来唤二人进去了。
郑皇后已梳妆完毕,黛青绕襟深衣长及拖地,衣领重重交叠,颈间佩着南海玳瑁的珠链。脸上的笑容一如多年前和善,“太子已经见过阿容了?”
刘郢颔首,同样微微一笑,“是,母后。”
从前这个时候,申容正迷失在太子俊朗的外貌下,还听不懂二人话里的意思,举手投足间都是傻乎乎的怔愣。此刻她却也随他们一样,脸上漫上了浅淡的笑意,垂眸间的顺从,好似一股春风吹进了兰房殿,令郑皇后的神情中露出些许满意。
申容清楚,从前的郑皇后内心嫌弃她,就是嫌她心思太过单纯,将所有情绪都浮现在脸上,心思直白得如同笼中兽。尤其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