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看到他的垂垂老矣,所有人都听到他直踏南家。
有些人认为衰老只是伪装色,有些人认为即使是英雄也无法违抗寿命的大限。
更多的人则认为衰老是真的,强大也是真的,这是他最后的孤光。
这个老人在燃烧最后的生命,为他死后的夏家增添足够筹码。
不同的判断会得出不同的结论,结论下的不同对策将会改变这些世家未来的命运,静谧的庄园里众人赌上各自的筹码。
夏言坐在车中假寐,为接下的表演养精蓄锐。
总督府想要做到节制东南这并不难,只要掀开底牌,明皇在表面上一定会乖乖就范。
但这不是他想要的,也不是国家想要的,更不是未来想要的。
这是一次尝试,更是一次机会。
夏言希望不以暴力,而用道理与利益说服明皇,给夏沫、苏牧留一个虽然不那么团结,但至少和平的国家,而不是带去一个四分五裂的战乱。
最好的局面是皇室、九族与总督府达成一致、同心戮力,裹挟所有不愿意进步的世家一起往前走,用漫长的发展时间去清洗封建的垃圾。
其次,是皇室、九族与总督府在利益上达成一致,双方虽有不同意见,但都愿意做大经济的蛋糕,让落后的民众享受物质的丰裕,顺便清洗落后的世家。
再次,是皇室、九族与总督府谈崩,表面答应,背后玩阴,拖住前进的趋势,在有限破坏的猜疑中无差别乱斗。
最坏,是战争!
苏牧机械降神弑君明皇,帝国立即瓦解,列强一定会趁机插手暗中扶持,大大小小的军阀四处割据。
总督府将不得不四处平乱,用十年甚至几十年的时间重新统一。他无法接受这样的剧本,国家等不起,未来的十几年将会是最好的发展时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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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言已经嗅到战争的味道,那将是又一次席卷整个北境大陆的混战。
天下人心依然期望着明皇圣明,子风家族三百多年的气运仍在,皇帝的概念根植民心,九族的余威仍在。
和平是最好的旋律。
夕阳的晚霞下,繁华的天街被清扫开,民众站在大道两侧,探着头向南边看。
远远地看到一支黑甲重骑,正是前不久奔袭而过的那支。
只不过刚才凶神恶煞的,怎么现在就成了这个样子,手中举着彩色的旌旗,像是在护送一位总督级封疆大吏面圣。
“……江南?……”
“……是江南!车里应该是江南行省的总督!……”
“……好隆重的仪式,看来陛下很重视江南总督府啊!……”
“……”
民众的好奇的声音清晰传来。
夏言睁开眼睛隔着单侧玻璃,望着窗外兴奋的民众。其中也有人露出失望,不知道是因为没看到想看的总督,还是因为没看到菜市口砍头。
“唉——”
他叹息一声,再度阖眸。
重骑穿过长桥进入紫薇城,民众的声音不在,取而代之的是恢弘的奏乐,如一位将军得胜归来,举朝欢迎。
这样的仪式是否过于隆重?
夏言知道,这是故意为之的刻意,明皇想将自己高高架起。
明天的报纸一定会大书特书今天的仪典,容不得总督府去反对半个字。
反,就是狼心狗肺;反,就是乱臣贼子。
汽车停下。
“总督大人,到了。”
林玄清的声音传来,他翻身下马,亲自打开车门。
夏言一下车,就看见面圣大道两侧的内阁阁员,这些上了年纪的凡血在寒风中受冻,个个瑟瑟颤抖,脸上却还要伪装出激动的喜悦。
“夏大人。”
“您可算是来了!”
内阁首相立即走过来,一把拉住夏言的手,这位老人的激动是真的,因为他在外面已经被冻了许久,身子都快失去知觉。
“首相先生客气了。”夏言笑着。
首相有些失望,强打着精神,说:“里面请,陛下已经备好宴席。”
“好。”
夏言能感觉到寒潮已经侵入这些老人的四肢百骸,只要自己稍微动动序列,甚至不用点燃黄金瞳,就能抽走这些侵蚀。
但这里是瑶池,是琉璃宫。未经允许使用序列,视为大逆,形同谋反。
他们又都是明皇的忠臣、拥趸。
“咔——”
宫门打开,夏言走进去,看到一桌精美的菜肴,女文书笑着引他入座。回过头去,内阁一众阁员被殿门分隔在寒风中。
他们还要在外等候。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
听到熟悉的声音,夏言从座位上站起,恭敬地等候在桌边。
“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香山居士好雅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