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张氏讲完,陆文龙呆若木鸡,他对乳母张氏的话从来都是坚信不移的,他知道乳母是自己最信任,也是最应该相信的人。可是,乳母张氏的这番话,令他顿时有如晴天霹雳,大脑一阵空白,以至于随后王佐和张氏说的话他几乎没有任何反应。毕竟对于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来说,这个霹雳未免来得太过突然。
“怎么会?怎么会……”陆文龙目光空旷,呆呆的站在那,像一具被夺走了魂魄的躯壳,只能勉强留住那残喘的生命。
张氏看到陆文龙的反应,焦急而关切的叫道:“小龙,小龙,你怎么了?小龙……”
“啊?”陆文龙猛地被惊醒,他看了看自己的乳娘,又看了看王佐,“扑通”一声坐倒在椅子上。
“文龙,我冒死先来寻你,也是受至清道长指点,如今岳元帅、韩元帅已知晓你的身世,他们都在等你回家!”王佐说道。
“至清道长……难道木先生早就知道?”陆文龙自言自语。难怪韩元帅当日在阵前说了那番话,原来他和父亲是结义兄弟。
此时的陆文龙已然清醒过来,他仔细回忆这些年兀术与他相处时的情景,兀术对自己身世的刻意回避或是含糊其辞。还有但凡请战南征都会遭到张氏的反对和责备,再加之他那日和韩世忠的阵前对话,以及回营后兀术的反应。突然间,陆文龙意识到王佐说的这一切都是真的。
年仅三岁的他,怎么可能记得当时发生的事,然而此时此刻,十三年前的一幕似乎瞬间浮现在自己的眼前。那一刻,陆文龙的泪水从眼角涌出,那是悲伤的泪水,是悔恨的泪水,更是痛苦的泪水。他为自己的生身父母而悲,为自己的认贼作父而悔,而痛的是这个人给了他现在的一切,没有这个人,就没有现在的他。
陆文龙流泪面向那幅画双膝跪地,磕了三个响头,说道:“父亲大人!母亲大人!不孝之子跪拜忏悔,文龙不明这般苦祸,认仇人为亲,万死莫辞!今日得知真相,定会认祖归宗,为二老报仇雪恨!”说完陆文龙擦了擦眼泪,转身对王佐一躬到底:“若无先生舍身到此,文龙还蒙在鼓里,先生正是我陆家的大恩人,此恩此德,文龙没齿难忘,恩公在上,请受我一拜!”言罢倒头便拜。
王佐此刻的心情也非常激动,他没有想到陆文龙的决心如此坚定,连忙将陆文龙扶起,眼含热泪道:“少将军深明大义,王佐佩服之极。”
陆文龙站起身,握剑在手,恨恨说道:“我这就去取了仇人性命,以告慰父母的在天之灵。”
王佐和张氏上前将陆文龙拦住,王佐道:“公子不可冲动!那兀术帐中人多,你只身一人前去一旦行事不成,反受其害。就算成功,公子如何脱身?凡事还须三思而后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