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刚说了一半,弘治皇帝便见到二人面上俱是惊愕,旋即紧握着袖内的双拳,深吸了口气道:
“修缮府邸一应花销,皆由朕之内帑出,此外....”
弘治皇帝看了看一旁的萧敬道:
“萧伴伴...”
萧敬连忙垂首道:
“老奴在...”
“择一处皇庄,要良田超过五百亩的,赐予庆云侯府,作为补偿...”
“诺...”
二人这一应一答,直接将周寿、周彧看呆了。
周寿年迈,尚未反应过来,周彧却是瞬间反应过来了,连忙问道:
“陛下?!什么拆了庆云伯府的事?!庆云伯府怎地了?!”
弘治皇帝面无表情的将自己的图鉴递了过去,旋即,那图鉴视频上,庆云伯府前庭的惨样直接在二人眼前显现。
老周寿见了自家府门变成了残垣,一时接受不了,眼睛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庆云侯!庆云侯...”
“大伯!”
萧敬眼疾眼快,连忙将其扶住,周彧也是连忙上前,又是呼唤,又是掐人中,好悬才将这刚进封的庆云侯抢救了回来。
“张...张延龄....欺人太甚!”
周寿痛哭流涕,一把跪在地上,砰砰砰的磕起头来,口中嘶吼:
“还请陛下为老臣做主啊!”
周彧也是跪在地上,对着弘治皇帝痛哭道:
“请陛下为我周家做主!”
面对这周家二人,弘治皇帝面上看不出丝毫表情,只是淡淡道:
“一应补偿,朕刚刚已是言明,至于张延龄、张鹤龄的惩处....尔等随朕来....”
言罢,弘治皇帝径自往文华殿走去,周家二人闻言抬起头,见皇帝身形萧索的走向文华殿,不禁惊疑,旋即,也是相互依偎着爬起。
周彧小心的搀扶着自己大伯周寿,踉跄着跟在弘治皇帝身后,一同前往文华殿。
文华殿内。
众臣吵嚷,六部衙门,御史言官,内阁三位阁老,竟是俱已到齐。
弘治皇帝高坐在龙椅上,面沉如水。
看着案头摆满的弹劾奏疏,以及群情激愤的百官,随侍在一旁的萧敬清了清嗓子,高声道:
“肃静!”
登时,满堂静穆。
只是弘治皇帝尚未开口,百官之中,一人却是轻咳了一声,走出队列,抚袍跪在了地上。
有明一朝,其实除了皇帝登基、驾崩、祭天,臣子是无需跪拜的,仅需站着作揖行礼即可,而一旦有人跪下奏事,那这事情便严重了。
这人弘治皇帝认识,乃是户部主事:李梦阳。
就见李梦阳,高举双手呈上一沓厚厚的奏折,口中高喝:
“臣李梦阳弹劾寿宁侯张鹤龄、建昌伯张延龄!共列十罪,尽陈于此《应诏指陈疏》内!”
见弘治皇帝颔首,一旁宦官上前,将这奏疏取走,李梦阳高声道:
“臣弹此二人:招纳无赖,网利贼民!夺人田土,拆人房屋!虏人子女,要截商货!占种盐课,横行江河!张打黄旗,势如翼虎!”
言罢,以头触地,不再做声。
弘治皇帝接过这《应诏指陈疏》,大致看了一番,其上将张延龄、张鹤龄定了十罪:
一罪:贪赃枉法、强买强卖
二罪:欺男霸女、逼良为娼
三罪:聚众恶仆、打家劫舍
四罪:广放高利贷,榨取民脂民膏
五罪:强占土地、刨田引渠
六罪:当街行凶,致人伤残
七罪:巧借家势,抢占盐课
八罪:敛财无数、私卖府中公物
(明朝朝廷赐宅,都是官宅公物,一应设施仅有居住使用权,离职或绝嗣、犯法,均会收回。)
九罪:抗旨不尊、殴打天子亲军
十罪:目无君父,无人臣之礼
这条条框框、洋洋洒洒,少说得有五六千字,竟是条条都列有实证,若是常人,怕是一条都够秋后问斩的了。
弘治皇帝缓缓合上奏折,面上毫无波澜的看向阶下的李梦阳,淡淡道:
“以卿所奏,当如何处置?”
李梦阳闻言,仰头看向御座之上的弘治皇帝,不由高声喝道:
“按大明律!当斩!数罪并罚,便是凌迟也受得!只因其乃皇亲,此刑有辱皇室威仪,因此,可酌情改判秋后问斩!”
‘秋后问斩’一词一出,登时,群臣骚动。
弘治皇帝面皮微微抽搐,秋后问斩?
这特么不就是秋后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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