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 一叶扁舟轻帆卷

“尝闻孝锡也是刑名老手,更有家学渊源,令弟如今也是辗转为官,也是于地方任司法参军么?”

“禀明府尊,愚弟正是在丹北为官,刑名之术更是承继父祖箕裘,远胜下官,然下官不敢怠惰正务,必然竭诚全力!”

“孝锡,老夫念及正是如此,这诸判事也请老兄兼顾,毕竟由推官衔命在外,只怕东面之事还需他仔细照料,应天府诸务繁杂,堪用者只在诸位,还请诸位襄助于某!”

这话出来,其余两位也急忙站起来拱手听令。

“公才,”

那司理右参军急忙答应,

“如今司理左参军出缺,还请老兄转任之,但是右司理院还请老兄一体打理,至于涉及重勘鞫问之事,可报至某面前。”

这位急忙称诺,惟公一句话毕竟也是让他向上迈了一步,如此转迁出去也是一县主簿,甚至是县丞了。

“怀叔,”

此言一出,那青年文官也是前趋奉命,惟公却不着急说话,冲着门外的宗淑言道,

“世衡,且进来吧!”

虽然相距了二三十步,只是惟公中气十足,宗淑也是即刻趋步案前,他是惟公的亲信幕属,倒比其余人走的更靠前,一般官员上前叙话至少相距公案十步左右,而宗淑则趋近六步之内,那青年官人虽然持礼肃立,倒也觉得诧异。

还是惟公率先说话了,

“经抚司的事先不急着说,且来与怀叔见礼,”

下面的话自然是说给他们两个了,原来这字怀叔者还是宗淑的同乡,乃是京兆府玉田县人氏,说起来二人还真是邻里了,待得提及双方名讳,二人这才有相近恨晚之感。

“原来是玉田闾丘氏四贤昆仲的三郎君,恕在下失礼,闾丘大虑之名,便是吾父兄也是常提起的,便是师门上下也每每以与贵昆仲毗邻为荣,只是在下久在东陆,却不曾拜见诸君,若非群贤栖于嘉木,只怕又是错过了。贤者面前,请受在下一拜!”

宗淑到绝非纯粹的客套,只能说惟公对于天下的才俊似乎都了然于胸,竟不想将此人也请了过来,说起来这玉田闾丘氏原本并非什么名门望族,父祖也不过是久在地方为官,真正将闾丘氏之名望推起来的便是闾丘大虑四兄弟,这四兄弟分别名为闾丘大防、大微、大虑、大远,如今常为京兆府人士称为闾丘四贤达,之所以清誉名满京兆,说起来竟然与隐仙派还有渊源,甚至二者还有相辅相成之妙。

这便是两间件事连接起来的情义。

其一,闾丘大微进士及第,调平陵主簿,后改永寿令。这永寿县没有水井,靠天吃饭的农民没有水井无疑是相当困难的事。他们用水都是从远处山涧中挑水,路途很远。吕大防派人遍察临近地区,找到了两眼泉水,但是要引水而入却并非易事,其路途地势高下不平,大多数人对此事表示怀疑。但是,闾丘大微考虑到百姓生计,决心将渠修成。他找到对修渠有经验的专门人才实地考察,而这专门人才便是集真观的道士,不到十天,便将渠修成,引水成功。百姓把此泉命名为“微公泉”,而闾丘大微不专此功,不只刻碑记事,更是上奏京兆府,以嘉集真观之功。

其二,闾丘大防、大微、大虑、大远,因京兆古碑湮没无人看顾,便出资收集保存,且率先捐资筹建碑亭十余座,旁边更是兴办乡学,凡是访问临摹古碑者,皆由乡学供给衣食。其中一方碑文有两共行,书就:“开张天岸马,奇逸人中龙。”左下侧刻“扶摇子书”四字,乃是扶摇子亲书。

当然,这并非便意味着宗淑与闾丘家有了多么深厚的情谊,但是师门传承下来的可不只是道法与武艺,更非那些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浮财,人脉与声望更是难以估量的财富,而所谓的人脉与声望更是相辅相成,互相成全的,君子之间之所以斗而不破便是基于这种共识,所谓君子务知大者、远者,小人务知小者、近者。小人之所以是小人,君子之所以是君子,便是着眼点不同,正因为君子所图谋的更为远大,才能不计较眼前之利,故而君子之间取之有度,用之有节,诚如集真观与玉田闾丘氏便是如此写照,一个耕读积善人家也因此从默默无闻而逐渐成为地方贤达,这等贤名助力了四昆仲的进学出仕,而随着四人登科,更是将贤达之名传于藩内,如今虽然是这闾丘大虑的一小步,但跬步之积何愁不达千里。

宗淑对于闾丘大虑的亲近便是谨遵父亲教诲,那便是亲善于每一个新兴之人或势力,因为新生力量势必都有一段积极向上的成长期,当此时其势不可挡,自己又为何非要逆水乘舟,而不借势行千里呢?如此自己不也势必成为锐不可当的新兴势力呢?

上善若水,只可借势,不可阻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