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况是地方官,转念便想到了关键之处。
营丘栿倒真是对此人有些刮目相看,果然干实事的远比动笔杆子的更能着眼于实际,贯通于实务中,
“太丘宰其实是想问,如此赀财若是到了这些士绅豪富手中,为何咱们大肇金银价值为何没有变化,总不至于这些人都是按着配比收拢赀财吧?”
元知县点了点头,
“太丘宰所问正是其中蹊跷处,境内交割货值以足陌宝钱为主,若真是如此只怕市面上已经是钱荒了,海外贸易多用金银交割,如此许多金银流入,其价值必然下跌,可如今依旧是金银昂贵,而夏税之中也并未有主户用绢帛折税,客户贱卖粮食之事发生。”
“之所以民间未受波及,乃是海外金银并未流入商贸之中,而境内宝钱也未曾从百姓手中拿走!”
这如何说?
紫舒軏没说话,但眉宇间充满了不可置信的疑问,
“难道是用会子?”
由希古试探着问道,
营丘栿摇了摇头,
“生意不大不小可用会子,如此巨额财富如何用会子?哪些铺户能吃得下这等交易?”
营丘栿并不卖关子,
“这两三年,太丘宰是否发觉两税之中,金银比例颇高,占了四成左右?”
元况与由希古都是点了点头。
“这些金银虽然都是不同主户上缴,但是若是查下去都是那些采买粮食的米行、麦行支付,不止如此三京四辅下七府的许多大宗买卖都是用金银现货交割,还有大量大綦通宝流入,这等肉好在赌柜中大量出货,一方面用金银等值替代,一方面用外来铜钱投放,如此怎会有钱荒?”
营丘栿又一句话将焦点重新给在自己兄弟身上,
“如此当然不能将这些财货都能隐藏起来,因此这些人还有许多手段用上,这上面,吾弟更是知晓根底!”
营丘檩已经明白了父兄的打算,再说起来已经是侃侃而谈,无所顾忌了,
“这两年不知怎的,这丹南的豪绅富商皆以修缮家庙,营造道观楼阁为首务,也就是这云台山上的玉虚宫、清虚宫乃是御敕督造,不然也怕是被大户人家收了成自家修行之地。这些富户也是精妙,都把钱花在了府城内的道观上,最后索性家家都修葺家庙与整理祠堂、祖坟上了,妙就妙在各观阁皆兴造三清四御诸天神仙的金身法相,全然不似四京等泥胎彩塑,穿纱披罗,花绢缀锦,皆是浑体金身,金碧辉煌。更称绝的,按着常例凡楼阁高台,神仙造像自然是供奉的越高越好,所谓‘逍遥九霄云天外,扶摇万里登玉京’,然而应天府内诸神仙造像皆座于平层,且不同于钦定列仙图志的绣像所载的道骨仙风、清雅飘逸,这丹阳的神仙皆好似泥黄胖般憨态可掬、富态喜人。”
若是旁人听这些话只会觉得莫名其妙,但是放在杨永节等人耳朵里,那就大可玩味了。
“听承甫这么一说,吾细想想却是有些怪异,只是平时看着丹阳道观内皆是如此,可是与敝县道观的神像一对比,果然大有不同。”
由县尉这话递得恰到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