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有应天府右通判栾君求见承公。”
果然,洪流溃堤须得一波浪比一波高啊!
再看宪台这些官员,他们脸上已经是抑制不住的喜色了。
“下官应天府右通判栾闵拜见承公!”
片刻后,下面人迎着,一清瘦的中年人身着绯色公服昂扬而入,只是身形瘦削,脊背已经略有佝偻,即便是昂首挺胸也给人有一种点头哈腰的萎靡样子。
时间把握的刚刚好,这些日子都在丹南各乡里巡视夏税而久未露面的右通判栾闵,偏偏在提刑司介入太丘县承公遇刺案时,出现了。在提刑司正无可奈何时,应时而动。
莫看此人给人一种颓废迟钝的印象,而且风闻中此人也是一个胆小怕事,没有担当的人物,可这一刻,却颠覆了之前所有人对他的认知。
因为他略作客套之后,就单刀直入的直接切入命题,很急迫却也十分犀利。
栾大判听了明检法言语,只是略作思索便开口言道,这话是冲着元知县去的。
“太丘县,本来是桩简单事,生生在你手里变得难办了,”他是元知县的直属上官,无论说什么,元知县若是当面顶撞,只怕这一方父母官是当到头了。“承公在我应天府遇刺实在是国朝开国以来闻所未闻的大事,岂能等闲视之?莫说时值夏税之时,你等分身乏术,即便是能调动阖县之力,难不成你就打算凭一县之力承办此案?”
不等其他人开口,他继续说道。
“若非本官得知此要案行文提刑司协查配合,凭太丘县之力如何调动丹南各府监乡里通力协助?如何调动各军寨驻守禁军、正兵、厢兵及各地巡检、城巡铺、各杂司巡丁配合赞助?如何调动各城埠、仓航一应官员干吏全力襄助?如此丧心病狂的歹徒岂能皆是丹南地方的首尾?似这等的匪类若是有个二三百人凭此军械兵刃只怕都敢攻打县城了!若是因你延宕拖沓导致贼匪群聚群散,潜行遁迹该当如何处置?”
这一番话重重的落在了元知县身上,承公本来沉稳淡然的姿态此刻也不免怒气渐起,这厮一番话,一句一字其实都是在责问承公啊!
为政地方的绝无简单人物。
“如此说来,提刑司介入此案乃是栾大判的意思。”
公良吉符身为法曹参军知道若是地方主官行文诸司协助,诸司只要原意,即可就此介入。
果然,栾大判应了下来。
“不知栾大判何时知晓承公遇刺之事?”
“公良法曹何意?吾当然是获闻承公遇刺后,方才着手此事!”
“下官实不知贵府办事流程,大判知晓此事后,若觉得应天府应尽早接手此案,不应先行面见承公吗?贵府大尹因病缠绵东京,大判辗转监督夏税亲临民间,我等昨日欲行文告知府衙都不知大判您身在何处,您既然知晓承公遇刺,且认为此案关系重大,如何不能遣一二吏员告知我等,以安我等之心?”
公良吉符这句话稍作琢磨,就是帮衬元知县说话。你这厮现在指责元知县越俎代庖,但你明知大事发生,此时方才现身,岂不是颟顸怠政吗?
“公良法曹此言差矣,吾昨日正在地方理事,有府台吏员通报了应天府营丘大判处置凤尾埠贼人作乱,又听闻营丘大判的儿郎在缥云峰遭遇不测,继而才知承公竟也在此地遭遇刺杀,吾甚是心焦。然吾分管的乃是钱粮税赋转运等庶务,而本府分管刑狱治安的官员子弟又牵连其中,这才不得不行文提刑司协助。毕竟瓜田李下,有提刑司从旁照料,无论内外上下,也都能无后顾之忧,专心办案。吾这番苦心,公良参军应能体会得到啊!”
“至于本官之所以迟来,不只是路途遥远,而是为了承公安危计,与诸军砦都监相商,好不容易说动几位邻近的都监率队前来守备,下官这拳拳之义,全然一片公心!”
堂下诸人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此僚好手段,做了好大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