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论衡何必帐中藏

小主,

而大肇莫看太祖太宗皆是将门出身,但以崇文抑武为国策,三代帝王更以道门天尊下凡自居,清虚宗以《易经》为首要,肇儒也以至圣先师所注《易经》为五经之首,以阴阳化易数,以易数通人伦,与大綦名法“齐万物”宗旨截然相反,主张心性即是道理,格物致知无穷。而清虚宗与儒学的融汇也是更为协调自然,比如宗放就是儒道兼修,并为世人称道为术学,而新政中新旧儒道的碰撞也迸发出学术的争鸣,其实莫看宣宗新政无疾而终,但是慈圣太后秉政以来,虽然称得上政通人和,但是已经暮气深厚,朝堂上仍有新旧之争,而学术上皆倡言革新,只是革新的根本手段不同。

较为持重的大理寺卿溱南(溱康城)荷氏出身的荷元皓以太极通书开元学,下自成蹊的有应天府渐成风气的丹学,南山的理学、海西的道学;资政殿学士士悦昔日学生,有于西昆仑西京京兆开创以推陈出新、弘扬民本的气学,有在南山醴海南京倡言德政革新的新学;子庚相公的学生也在东京京畿以中正事功为宗旨的公学。而承守真虽为四真之一,却不以经义闻名,也不涉学问虚务,虽然在端睦城为官时,新学、道学、理学皆邀请他登坛讲学,他却从未涉足其间,这也是承守真能再重返朝堂的缘由之一。

子庚相公所默许的公学已经以中正中庸标榜,若非如此政府执政的位子,恐怕早就做不下去了。

但是,承守真身为龙图阁学士,入朝执政只差临门一脚了,学术上的造诣岂能无所成就?他虽秉持处政中和的道理,但是自然是希望朝廷能革除弊政,一力维新的,倾向上更接近新学,只是新学过于急进为他不喜。而这知县所学更近公学,一番交谈,到有了承守真将此人推荐给子庚相公的心思。

至于芦颂等人,承守真虽然刚刚接触,但是对于宗放他是了解的。尤其是宗放的开宗大弟子萍庸,苽绍文已经是永州闻人,一篇《渔樵问对》名满京门,名望于今人冠于其师宗放之上。

萍庸按传承乃是宗放的再传弟子。时为宗放门下二弟子的藨秩以易为本经,文名达于京畿南北,萍庸求学拜见之,藨秩本是考较萍庸,未想一见如故,二人论易数见解,三日夜而不尽兴。藨秩不敢以师居于其上,乃亲自携萍庸至云溪,推荐到宗放当面。宗放收萍庸于门墙,以其颖悟绝伦,清新儁逸,为同门称道。宗放也常与人言,将来能开宗为显学者,非萍庸莫属,更激励萍庸专心学问。

其时,从文者莫不以科名为出路,或以儒入道,希冀走白云先生及宗放的当年终南捷径。宗放不虞世人有侥幸之念,严明门下弟子非科举不得入仕,凡入道不可进京,以身作则,对于收授弟子也是小心谨慎,宁缺毋滥。众弟子皆以学问精进为要务,以走科场正途为念。几个弟子中,最年长的荆馥以状元及第入仕,作为新帝登基首开恩科的头名状元,深受慈圣太后与官家赏识,现如今已是翰林学士掌起草制诰诏命,乃是皇帝身边的顾问秘书,地位清要自不用说,也是子庚相公的重要擘力。排行三、四的藨秩、芒冀也相继入仕,只有排行二、五的藜修、萍庸沉醉于学问,沉耽于道理,即便是出师之后也无投身宦海的念头,不过此二人虽皆好易通数,性情却大异。

藜修性情孤傲清冷,性情刚烈耿介,喜好论斥时弊,愤世嫉俗。凡权贵欲与其结交,皆为其所轻,幸得宗放庇护,如今隐居西昆仑终南山东明峰,昔日宗放隐居处闲住讲学,是真正一心归隐经学了。

而萍庸却是个豪爽性子,且是个坐不住的人,一人一仆竟游走天下,乃至四方,数年回还,宗放见而赞曰“道在是矣”。清虚道门广来邀请,萍庸也不推辞,于宗门各宫观坛场讲经论道,名望为世人所知。之后却辞了一众道观冀望其出家传道的请求,只是继续游走。宗放所学在其继承发扬下更为浑厚深重,故术学之学也逐渐达于天下。此人旷达性子也不置田产家宅,乃作一牛车为行居,号为“安乐窝”,于是,世人常见三四僮仆伴着此车行走永州城邑山水间。而因老母与宗放亲眷同居住京兆,因而萍庸也尝现身于此,京兆学风也因此日盛,连带着本是京兆华胥的气学也成了显学。

承守真之所以想到这些,乃是想到了宗放。做官做到这个地步,很多事由不得不去想。离京之时,子庚相公在他面前提到了这个已经远离朝堂七年之人的先帝宠臣,当时他还有些恍惚,而到了归德城没几日就遇到杀身之祸,却为宗氏子弟搭救,这才意识到宗放此人,其实并非无所作为的散人。

荆馥去年任了翰林学士掌起草制诰诏命,不仅是太后看重,更是子庚相公潜移默化的为其牵线搭桥,助其一臂之力。承守真是子庚相公力陈而召回的故旧,以翰林学士出为权知启封府事,但因他任翰林学士在荆馥之后,因此在翰院排序上是在荆馥之下的。子庚相公虽然知道承守真的直率性子不以居于科场后辈为侮,但是也将此人来历出身与他交待了清楚,由此就涉及到了宗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