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三个少年,他这老脸也一红。
“还被老鸨子拿了马桶装了荤腥物泼了。”
“作孽啊!”
三娘听了这话,脸都臊红了。
两个男儿也是面红耳赤,真个是无耻之尤啊,这般糟践修真之人,便是大罗金仙也非气得三昧真火发出来。
“后来呢!”
“这道人也是性情刚烈,哪里受得了这般屈辱,便在山门前用宝剑割喉自尽了,死前还高喊,弟子受了污秽,不敢辱及师门,便是死了也不可将这脏身子抬进观去。”
三人闻言实在是不知该说些什么,这么个干净人死的如此窝囊。
“那紫霄观主持,便与众弟子抬着尸身,到福昌县告状,结果被那衙役打将出来,再想往府里告状,才走到南门口,便被福昌县给锁拿了去,还是左判出面才把人保了出来,可惜这主持和三个徒弟进去时好人模样,出来皆是遍体鳞伤,一个徒儿还被打得疯疯癫癫,到如今都没好利索。”
简直匪夷所思,三个世家子弟,达官贵人哪里遇到过如此不公之事,听着老儿讲来只觉得荒谬。
“后来呢?”
“后来便是这主持一把火就在紫霄观三清殿前焚化了徒儿尸身,抱着骨灰坛子,与其余弟子便迁居山下紫霄观,如今城内紫霄观的道人并非是山下紫霄观的弟子,乃是太晖观代管。”
“这便完了?”
“还能怎样呢?听说这紫虚观还每年支付给太晖观八百贯代管钱,至于这钱去了哪里,谁又说得清?”
不是说大肇是太平盛世,如今太后仁厚,天子明慧,众贤辅政,国泰民安吗?这等凶蛮之事就在应天府发生,就在东京城的眼皮子底下发生,怎么听这老儿说起,无奈之余更多的是司空见惯呢。
“这等事如何不一路告上去?”
三娘忿忿难耐,尤其是听闻那道人宁死不甘受辱,更有物伤其类之感。
“告哪里去?京城吗?若是庆康年间,还是承青天作启封府尹,只怕早就去了。可惜,连承青天都被发落到南疆去了,咱们还能找谁,还敢找谁?”
说到此处,这老儿也有些义愤填膺,最后也是唏嘘的说道,
“如今,咱们丹阳城百姓便把这城内紫霄观称为怨台,山下紫霄观称为哀居。紫霄观道人从此绝不踏半步入右城。”
几个人走了一会儿,都没说话,神色都有些郁郁。
“老翁,这些事你怎么知道这么详细?”
冷不丁,三郎问了句。
“这便是为何我说,这丹阳城也没几个比我知道前后之事,”
老倌儿说到此处,又有了几分神采。
“不瞒几位,自从我师父殁了身子,我便接受了他老人家的人脉关系,许多零碎活计我都交给了几个学徒,也是盼着他们成器。许多大脉络,必须自己掌握,并非是咱们藏着掖着,实在是没几十年功夫,拿不住事儿。如今,咱不敢说拿了多少高门大院的买卖,但是这是豪门显贵的管事们和姨奶奶、掌事的婆子们的置业买卖,咱还真是掌握不少。”
“哦,有如此人脉,怎么还人前人后的忙活?自己置办些产业,当撒手掌柜的多好?”
柳瑒问道。
“这话是折煞小人了,咱有几斤几两是拎得清的,咱们往来的说的直白些也就是贵人家里面的豪奴近婢,再怎么显摆,也就是个下人,便是这等人在小人面前都是顶天立地的人物,若是真让小老儿我站在贵人面前,只怕人家动动手指头,便能把我这一把老骨头碾碎了。”
这蒿老实揣摩着,认真说道。
“这一两年里,咱们外城出类拔萃的便是东城智家兄弟,也算是为我们这些贫苦人争了口气,只盼着智家步步高升,咱们跟着沾些福气就算圆满了。”
在他们这些底层人眼里,能靠得住的贵人便是从市井间发迹的智家兄弟,便如军队中,行伍里面值得士卒追随的也是中下层的都头、虞候、一众提辖军佐,譬如三郎的叔父宗二先生若非少年从军,发于行伍,如何有许多豪杰追随,北面武人第一的秋帅若非昔日替兄顶罪,发配边关,以罪徒之身再发迹于战场,才为北面无数英雄争相报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