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忽觉寒光空际来

柳文质把话说在前面,不只是武人的直率。其实他为何在此任官,乃是慈圣太后在他临行时的交待,其一,此地也算是祖宗桑梓所在,他是代太后巡视故里,以尽孝道;其二,此地乃是大肇与东丹前线所在,国朝兴衰系于此地得失,帝胄宗亲更应缘边地方,熟悉军务,是内外消息畅达;其三,就在宗放此人身上,此人乃先帝信重之人,虽退归乡里,仍为中外所重,且其子弟众多,家族勃兴,于道俗皆有广大人脉,与军中也有颇多渊源,慈圣安排柳文质在此明为保护地方安康,实则也有就近监视的意思。。

柳文质到任以来深刻体会宗氏兄弟在高州的根基厚重,几与秋氏无二。宗氏不仅在高州,即便是永州,也是广拥田林之利、坐享河海之益,然而宗大先生却深居简出,林栖谷隐,除与弟子授课、与一二老客论道,真如闲云野鹤一般,不问世事。只是一面广揽财货,一面又超尘出世,这一阴一阳之间实在难以琢磨此人究竟是个怎样的人物?

莫说在此地,即便是东京城内,知晓宗放的,对于他的评价也是大相径庭,不同人口中的宗放单独来看千姿百态,合起来看此人更是匪夷所思。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而人若无常必有怪事发生。

因此,当他获知有贼人欲对宗氏不利,选择了按兵不动。他在赌,赌宗氏在此事上将有所作为。他之所以赌,不仅是太后对宗放的重视让他必须给予足够的重视,也有着自己的野心。他若要在此地闯出一番天地,宗氏与秋氏便是面前两座高峰。当然他并非是要搬去两座山,而是想要征服他们,身为慈圣近支若是不做长远打算,恐怕花团锦簇的富贵早晚化为乌有。

只是宗放先是离开雄安城去了云溪湫潭别院,完全打破了柳文质在雄安和宗氏云溪庄子的部属,而宗放看似完全自取死路的行为,也让柳文质踌躇,最终他选择了放长线钓大鱼。只是如此一来,他便在此棋局中失了先手,而再次得到的消息,就是云溪别院已经烧成了白地,即便知道是宗端的斥候马队在官道上全歼了一应匪类,一个活口都没有留下,他也是无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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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文质敏锐的感觉到这场大火只是个起火点罢了,真正的熊熊烈火还未腾起!因此,他调动了他所能整合的全部力量,将自己的职权用到了极致,沿途封闭了能够封闭的任何通道,无论官道山路,各庄头市镇,哪怕是新市港这样的大城,无一错漏。

而至于宗放一行竟没了踪迹,十二个时辰间此人好似人间蒸发了。为了找寻宗放踪迹,他是亲自率队走遍了雄安至新市的城乡巡司,光是跑废了的部下,三停便占了一停,马匹也是换了两拨。

但无论新市知监还是帅司都只给了他三天时间,事关宗氏安危,也关系当地局面的安稳。这里毕竟是边地,风吹草动未尝不能引发两国纷争,身为缘边负责治安所在,他必须在最短的时间,找到确定的答案,给他如此兴风作浪之举画个圆满句号。否则,他就成了一个轻浮莽撞的笑话。若非是仙桃城砦有内线往新市送消息,且自己就在返回新市的途中碰上,还真是生生错过了。

“若是不干系军务机密,烦请士彬指教一二。”

“宗大先生,果然尚未得到消息?”这仙桃都监倒是一个妙人,只做个区区都监有些屈才了。

柳文质有些恼怒这都监插话,但是脸上依旧平静。

“难道说士彬今日繁忙是为了某家之事?”宗放张弛有度,毫无破绽。

“今日辰时,缘边都巡检司得到驻泊巡检奏报,云溪湫潭有火情,带我率队抵达,雄安城一应管勾公事官吏也已到达,乃是先生别院一夜之间烧成白地,而在湫潭西行官道两侧发现了被诛杀者数十百人,死者无论是所中箭矢还是刀枪伤皆系军中制式器械所致,且死者皆被斫去首级,更是军中手段,而死者初勘大致可认定大多是常年游走肇丹边境的山匪马贼之辈。据下吏所言已经多年未曾有如此规模匪类行事,而据雄安城官吏言及先生前日方动身返回云溪。为先生安全计,我等不敢耽搁,一面通传各庄头召集弓手应变,一面乃往云溪庄子上访问,却没了先生及诸子弟消息。此事毕竟涉及匪类作乱,更涉及先生安危,虽有一路贼人受诛,但我等不敢掉以轻心,只得一路告变,督促各城寨严防死守,更是期望先生一行人平安。果然,吉人自有天相!”

柳文质一番话将事情交待的清清楚楚,虽然仍是毕恭毕敬的姿态,但是意思很清晰了。你宗放必须给一个交代,只是莫让我抓住你的痛脚!

“万幸!”

都监也是一旁应和。

“确实万幸。”

说话的乃是雕云,只见他与虢玩走出正堂,蒲扩与芦颂也跟在后面。

毕竟是大肇地界,雕云有官面身份,他出来搅局才贴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