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南雁依稀回侧阵

“如此说来,算上山东与河北戍卒,东丹南下兵马不少于二十万兵马?”虢玩这一算不由一惊。

“料敌以宽,恐怕不止二十万人!”宗端摇了摇头。

除了宗放,诸人闻言简直是大惊失色。

“方才这二十万人皆是东丹本部兵马,莫忘了山东八郡还有三百万南人,其中可征调的糺军计三十万众,还有东北蛮荒诸部也能抽调五万人马!”

“这岂不是近六十万兵马?”柳二郎听得瞠目结舌,不禁顺口而出。

宗端闻言竟展出一丝笑容,继续说道。

“只是账是不能这么算的,若是东丹调动如此之多兵马,天下早就被他踏平了!”

于是,宗端开始往花瓶中投放木箸。

“幽都府所备粮草已是东丹数年积累所得,因此东丹本部兵马极限便是这二十万人,而即便乣军是自备粮草,也无法支应三十万人取用,能拿出凑合十万人三个月粮秣已经是榨干了八郡元气,唯有蛮部五万兵马素来无须军资,完全是靠着掳掠支应。这三十五万人中,东丹本部战兵不少于十万,然披甲者不足四成,这已是数十年与我朝、贵朝征战所积累而来,至于乣军战兵只占三成,皆是轻兵射手,至于蛮部虽然都是战兵,但是披甲者只有各部头领及子弟,聊胜于无罢了。”

“如此以来,也有战兵十八万,披甲者五万余,即便是昔日太宗东征,所遇之敌也不曾有如此规模!”大郎细细算来,也是不住感慨。

四十年前太宗携百战精兵东征,意欲收复东陆十二郡,面对东丹八万兵马,竟然先胜后败,十万精兵一溃千里,幸得秋崇志等名将舍生忘死坚守防线,保住了山南四郡,而山东八郡再也无力收复。

因此今日听得东丹南侵竟调动如此兵马,众人不免惶惶然。

不过,东丹调动如此许多兵马若是不能大胜,那也是自损筋骨的局面,虽说草原邦民入则为牧,出即成军,但夏季本是马羸羊瘠的时候,只有入了秋,牛马上了膘,才能有一战之力。且待中夏庄稼秋收之后,不仅解决了粮秣之需,还有充足农闲壮丁可征调从军,也只有那时才凑得齐如此这般的大军。

只是肇晟两国承平日久,待中枢决策已然是后手,一时慢则事事慢,若如此岂不是势如危卵的局面?

“此一时,彼一时也!”

宗端却满腹豪气,似乎东丹的数十万兵马真如这木箸一般,依然被他牢牢攥在手里。

“将为军之胆,若无良将,纵有百万军又有何惧!”

宗端拿出四枚木箸,放在案上,然后拾起一枚。

“宣宗朝时,绮里太后初临朝,我朝再伐东丹,却不想为东丹四位名将所败,那时我便在军中,领略了此四人的光芒,謻剌逊宁、謻剌韩隐相、謻剌惕隐。。。”

宗端依次将三枚木箸握在手中,目光流转,似乎他眼里看着的就是这三位东丹名将,猛地他将这三枚木箸折成两半,弃于案上,只将最后一枚木箸投于酒斛中。

“可惜此三人已经相继而殁,如今。。。”

宗端一指那酒斛,

“如今只余绮里挞凛一人而已,余者皆不足虑!”

几个人随着他目光专注于酒斛中那孤独的木箸,尤其是宗三郎目光炽热,口里默默的念着,绮里挞凛、绮里挞凛!

戌亥交时,雨住,夜色沉谧,细风卷动云湫水气而来,清冷,云湫上雾气淡淡而起,毕竟是山野深渊,这雾气竟渐渐浓密起来。

“绮里挞凛乃是当今天下闻名的名将,作为实际统军之人,此战极为凶险。”宗放接过话头说道,“但东丹朝廷又岂能将举国兵马托付他一人,虽然此乃是三十年未有的国战局面,只是攻守互易的局面,无论是绮里太后还是绮里挞凛都是要在此立威,二人虽然昔日皆亲临战阵,但彼时皆非主帅之人。如今二人争锋,其兵势难测啊!”

众人面目齐齐变了颜色,宗端已是双拳紧握,攒竹紧锁,太阳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