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倭特山突然打断道。他记得镶黄旗甲兵一共是一百零二人,怎么少了十二人?
托克通阿看了倭特山一眼,问道:“倭特山大人,怎么了?”
“少了十二个甲兵。”
“这……”托克通阿一愣,随即脱口道:“被抓走了?”
倭特山点了点头:“差不离。”他又对那领催说道:“你继续说。”
那领催便继续说道:“骁骑校一人,领催十人。卑职俱已查明,除了六人死因是中箭,四人是被利器劈砍以外,其余人等均是被火铳击中而死的。这是卑职找到的弹头。”
这名领催说完,便将一颗已经裂成几瓣的弹头举了起来。托克通阿顾不得弹头上的污秽,劈手取过,用手指搓了几下后,露出了原本的颜色。
托克通阿眉头紧锁,对倭特山说道:“这居然不是铅的。不对,这弹头是双层的,里面是铅,外面是钢皮!”他从军多年,火铳、铅弹也都见识过,可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弹丸。
他扭头对倭特山说道:“这么多人身中火铳而死,这贼人到底有多少火铳?他们到底是从哪儿来的?”
倭特山沉吟许久,才缓缓说道:“依我的猜测,这些贼人至少有三百杆火铳,否则不可能一次将托莫霍果他们全灭。对!不只三百,甚至要五百才能全部包围,一个都不放过。”
此时倭特山紧紧握着手中的马鞭,骨节咯吱吱的声音响起,手指都握的发白了,可见用力之大。
他想到了之前占卜时萨满所说的那些话……
十天后,宁古塔和吉林乌拉都得到了珲春发来的急报。
吉林将军庆桂大怒!他正要写折子向朝廷禀明情况时,却接到了乾隆的谕旨,命他即刻进京接任工部尚书,等候皇帝南巡回銮后召见。同时,新任的吉林将军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此人就是曾任密云副都统,今年四十七岁的爱新觉罗.都尔嘉。
说起来,都尔嘉是努尔哈赤的五世孙,他这一支是努尔哈赤第六个儿子塔拜的直系后代。此人历任正红旗蒙古副都统、镶白旗满洲副都统、火器营大臣、镶蓝旗蒙古副都统、爱珲城副都统、密云副都统。
庆桂拿着乾隆的旨意仔细揣摩了半天,总也理不出个头绪,于是就命人将自己的幕僚给请了来。此人已经跟随庆桂多年,自乾隆三十六年庆桂担任伊犁参赞大臣起,便一直跟随。
幕僚双手接过皇帝的谕旨仔细看了半天,然后又双手捧着递还给了庆桂。
“如何?”庆桂将谕旨放好后问道。
“东翁,您多虑了。皇上这是在回护您啊。”幕僚一捋长髯,微笑着说道。
“此话怎讲?”
“东翁,您是正人君子,行止颇有古人之风。我想您是光顾着把眼前的事办好,一心想着报答皇上的提携之恩,所以也就忽略了其中的关节。”
“你继续说。”庆桂有点明白了。
“这件事,明摆着是皇上在回护您啊。依学生的判断,珲春那边的事没这么简单,极有可能就是一趟浑水。这个关口,皇上派奉恩将军(都尔嘉承袭奉恩将军爵位)接您的位子……”
庆桂听到此处,已经完全明白了。他自己一直想效仿父亲尹继善,既能操劳于军营,也可奔波于江河。所以纵使被派到苦寒之地,他也甘之若饴。
现在皇上不希望自己陷在珲春这件事的泥沼里,派了剽悍的都尔嘉接替自己处理这件事。这是皇上在保护自己啊。
想到皇帝对自家三代的知遇之恩和诸多照顾(庆桂的祖父是尹泰、父亲是尹继善),庆桂忍不住两眼微酸,眼泪竟欲夺眶而出。他面南下跪,恭恭敬敬的叩了三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