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发哪门子疯?!”朽月君近乎气急败坏地说。
“……这下完了。”
话说出口时,寒觞自己也有些惊讶。这种泄气话真不像是能从自己嘴里讲出来的。大约是妹妹不在身边,他不需要再刻意扮演着天不怕地不怕的角色吧。
“不完整的阵在主动修缮自己,”凛天师皱眉道,“其实若不是她主动投身天泉眼,我们还真不知道有什么能关闭它的方法。”
“烦死了。”
骂了一声的朽月君回过头,又被一幕不可思议的景象所震慑住。不止是他,所有人都在看到这场面后张大了嘴。大约是开启法阵与天泉眼的动静掩盖了战斗。不知何时,整个洞窟之中开满了鲜红的彼岸花。离奇的是,每一朵都硕大无朋,姿态狂放而妖冶。如果真龙仍存在于这个世上,这些花的形态一定与祂的巨爪别无二致。
其中一朵花正如爪子一样,有力的花瓣将神无君死死攥住,像是要将他捏碎。他的刀不知掉到哪儿去了,他怎么努力都挣扎不开。花瓣原本是美丽与娇弱的代名词,如今却只让他们联想到邪灵与恐怖。独身一人战斗到现在就是十分消耗体力的事,但即便神无君状态尚佳,谁也不确定他就能????????????????轻易挣脱这些来自地狱的猩红爪子。
“他还想着要支开你们,但那些小把戏对我来说全然无用。”佘子殊一手按在自己的前胸,那纤细的手指简直与这些诡异的花一样。“我的灵魂驻扎在黄泉彼岸的土壤,不论多少次,我都能回到这个地方。每一朵花,都是他试图杀死我一次的证明。那有什么用呢?不过是白费力气。哎……为什么一定要这样?我分明从未得罪过你们,你们却要与我为敌。”
然后,她将目光投向朽月君,又接着说:
“我以为您是会理解我的。我与您一路相遇的次数虽屈指可数,但您每次都会对我加以点拨。虽然,那时没有心的愚钝的我不曾理解,但开悟的种子已经埋下……如今得以开花结果,脱胎换骨。不止如此,还有莺月君,还有很多人和事,都教会我许多。我还想着,与我同样带着业火的来自地狱的您,能明白我说的一切。”
“你误会了,”朽月君冷笑一声,“我都没想过我说的那些屁话你能往心里去。我一开始只是试图引导你,让你接任黄泉十二月的角色,好让我控制场面,也能分担点工作,让我多在人间找找乐子。既然你已堕为恶使,那就没有用了!”
“你听我说。”
佘子殊突然挥舞双臂,所有人都被巨大的彼岸花一把抄起。他们都各自被这可怕的爪牢牢抓在手里,不论如何挣扎都无济于事,它们只会越收越紧。朽月君试图引来火焰,却发现地狱的力量竟被这些花尽数吸食,自己无可奈何。
佘子殊像鬼魅一样迎面袭来,与他四目相对。她伸出手,长长的红色指甲像锋利的刀。当着朽月君的面,她没有丝毫犹豫,不由分说地将利爪刺向自己左边的胸口。她的手凹陷进去,红色的血浸透红色的衣服,仅能看出几分湿润。
她竟然就这样将自己的心脏生生剖了出来。捧在手里的时候,它还有力地跳动着。但她还活得好好的——也只有妖怪没了心脏才能这样。
朽月君感到自己青筋直跳,一滴冷汗从额边落下。倒不是因为恐惧,这点血肉之伤与他见过的相比根本不算什么。至少,他恐惧的并不是子殊的行为。他确信皋月君做到了,做到了一件空前绝后、举世无双的壮举——或说罪行。
因为那诚然是一颗属于人类的鲜活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