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立即停止了打量,果断倒地一滚。果然,大量冰刺射向了他方才所处的方位。尽管他闪过了第一波攻势,剩下的攻击也如跗骨之蛆,死死咬着他避让的影子一路尾随。他甚至不及起身,在地上迅疾翻滚腾挪,直到抵达空地的边缘,纵身扑进了海里。
他做好了阻力剧增的准备,然而事实大大出乎他所料。海水不曾阻碍他分毫,反而卸去了地面对他拉扯的力量。他急剧扭转身躯,几串冰刺擦着身畔划过,像笨拙的钝器错过矫健灵蛇。紧接着,白涯翻身鱼跃,身体便灵活地往上一蹿,高高避过了下方冲过的一道激流。这不仅远超平日他在水下的速度,甚至在他的感受中,都能与泉姑娘的行动相匹敌了。
鲛人们的攻击依然没有停歇。从他偶尔的一瞥里,能看见袭击者有力的鱼尾,折射出各般色泽。动手的主要是青壮年,除了冰柱与急流,他们还掌握着五花八门的水法。海水被凝聚成球,巨石般沉重地投掷向他;抑或化作细密水刃,划过他发梢,险之又险。
幸好,他们的人数不算太多。朦胧里白涯看不真切,他调动起全部精神感受水流不同寻常的涌动,靠此时无端敏捷的身手躲闪。闪不过的,只能以双刀格挡。这样的打斗使他必须全神贯注,许久,才发觉异样。
经过了这么多剧烈动作,他却似乎并没有感受到缺氧。
自己是不是没怎么呼吸?刚才他有因为氧气不足,而出水换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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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依然看得见,可一旦分心留意,便感觉视线略有模糊,像隔着薄而透的花瓣。白涯抽出空隙,借着挥刀的动作一摸。有丝柔的东西飘荡在面前。
是泉姑娘的姥姥为他披上的布。
在这鲛人的布料包裹下,他能在水中自如畅游,乃至在布匹里呼吸。披风很长,余出的部分在脚下盘缠,随着身体的转动卷在一起。当散开时,这些末端本看不出什么颜色,层层叠叠后,却有了可见的浅淡色泽,如泛出紫色的云霞。它们仍是半透明的,叠加到一起,才在水波中显出了轮廓,像繁复绽开的花朵,也似一条飘逸的鱼尾。
白涯无暇惊叹太多。许是因术法不见成效,一名鲛人忽然手持利刃,向他直杀过来。兵器上生有锈迹,鲛人男子挥舞起来倒是一副势不可挡的模样,悍勇地朝白涯劈刺。白涯认出他是早先回到此地,与泉姑娘争执的那一位。
他的尾部翠绿,有一片小小的破洞。
洞尾鲛人来势汹汹,倘若没有老人家的布料,白涯倒不知道自己扛着水中阻力,能否以快打快,迅速将他制服。而在此时,同样能顺畅行动的白涯立即就捕捉到了对手的破绽。尾巴上的破口让这鲛人的转向出现了迟滞,尽管微小,对白涯而言也足够了。
不远处有一块巨大的礁石,如碑般树立。白涯扫了一眼,心中有了打算。他对着鲛人身侧蹿了出去,绕向背后。鲛人连忙扭腰挥刀,顷刻间白涯已再度转身,把对手变向的停顿进一步扩大,也有意引着他往礁石边去。没用两回,不等鲛人看出他的盘算,他出手如电,一把抓住躲避不及的洞尾鲛人。或许是那个破洞影响了他的活动,这位鲛人并不总能恰到好处地保持平衡。白涯借着冲势一鼓作气,将对方按上了石壁,另一只手扬起弯刀,下一刻便要朝要害砍下去。
“都给我停手!”
橙尾鲛人惶急地大喊。泉姑娘也冲向这边,显然不想自己的同族受到伤害。她游到两人身周,白涯这才撒开手,让到了一旁。
“你确实武力高超。”橙尾鲛人终于松了口气,和缓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