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白骑的骑兵如雷霆般席卷战场,随着马蹄声的回响,董卓的军阵仿佛一块破布,被狂风撕扯得四散崩溃。黄巾军的骑兵似乎在瞬间成了浪潮中的巨浪,势不可挡,奔腾而来。
李傕率领的六七百骑兵虽然迅速追击,斩杀了几名落单的黄巾骑兵,但其他的队伍却显得异常混乱。原本井然有序的军阵转瞬之间瓦解,喊杀声此起彼伏,直到天明才缓缓平息。
董卓的军队犹如散落的石子一样,四散逃窜。折腾了足足六七个时辰,直到次日午时,军营才勉强稳住了阵势,仿佛一场闹剧才刚刚落幕。
董卓的脸色一如既往地阴沉,他只露出半张脸,剩下的部分深深埋藏在阴影中。无论是谁,在这气氛中都不敢轻易言语。那些军司马们小心翼翼地站在一旁,连大气都不敢喘。李傕的骑兵虽有所行动,却并未陷入完全的混乱,其余的军队毫无有效的反击。甚至连张鼎的虎贲营,都几乎成了唯一一股能够保持建制、快速反应的力量。要不是张鼎亲自指挥,挡住了张白骑的猛攻,恐怕粮草辎重早就被烧得一干二净了。
在场的人都明白,当前这场局面看似混乱,实则充满了荒诞与滑稽。董卓一向自视甚高,却偏偏眼下的局势无法避免,这让他极为难堪。面对着战局的无情摆布,其他的将领则纷纷选择了沉默。所有人都知道,面对董卓的怒火,没有人敢轻易冒犯。
没人敢上去搭话,这个恶人自然只能张鼎来做,只有张鼎可以,他吃了董卓的军粮,又赞了一场军功,又和董卓军职接近,便是惹了董卓也出不了什么麻烦。
樊稠、郭汜眼瞅着张鼎带着几名亲卫就来了,没敢阻拦,张鼎也知道礼数,下了马,独自步行到董卓的军帐。
张鼎迟疑了一瞬,抬手撩开军帐进去了。
董卓脸色沉郁,凝目看了一眼张鼎,没有发作。
董卓的军帐早已不再是昨日宴乐声中的繁华景象。半边帐篷已被火焰吞噬,残破的酒坛四散一地,散发着淡淡的酒香和烟熏味。更让人忍不住一阵苦笑的是,门口的几具亲卫尸体正躺在那里,表情痛苦而愚昧。这些亲卫,都是董卓豪族中的亲人、今人,是从西北乱局中带回来的猛将,但在昨夜的奇袭中死去。而这些尸体,就像是挂在董卓军帐前的悲剧标志,散发出一股荒诞的氛围。士兵们并未敢处置这些尸体,心里都清楚,除非有董卓的明确命令,否则谁敢轻易动这些“心头肉”?
张鼎在昨夜早已安排好了一切。他亲自指派了十名骑兵悄无声息地离开战场,带着明确的任务寻找偏僻安静的地方休息,待恢复体力后再迅速赶往广平,向魏郡太守孙原报告战事。昨夜的宴席上,酒气弥漫,张鼎心里清楚,这不过是一场无奈的应酬。他本不愿再与董卓过多纠缠,尽管已暗中帮助过董卓两次,但与董卓继续合作,势必只能陷入更加复杂的局面。他所做的一切,完全是为自己考虑,甚至有些自私——他不想再被董卓牵绊。
董卓缓步走近,沉稳的步伐带着一种令人压迫的气场,仿佛他每一步都在无形中施加着压力。虽然他面上仍旧挂着那不变的笑容,可眼中却藏着一丝警惕,似乎在探查张鼎的反应。语气虽仍显平和,但微微沉重的音调中透出一种无法掩饰的冰冷:“张校尉,多谢你昨晚的鼎力相助,若非你在关键时刻援手,恐怕局势早已崩塌。”
他的话表面上是感谢,然而其中潜藏的意味却如同一根隐形的针,轻轻刺入张鼎的心底。张鼎感受到了那份不易察觉的暗示,眼底的疑虑未曾消散,便迅速掩藏在一片恭敬中。心中并无波动,但内心的想法却是——董卓,你是否真心感谢我,还是只是将我视作你的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