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程见她精神面貌堪比正常人,疑惑的看着她:“王念安,你没事了吗?”
“走吧,”谢远见到她此刻的模样,绝望到了谷底,他家里有老人去世,他知道这是生命最后的余晖。
王念安听到谢远的回答,她率先走出了房门,她听到身后方程的呼声。“诶诶诶,你们走了,我怎么办?”
谢远回头郑重的看向方程,“钱老带着卿儿过来后,你立刻带他们去六号台。”
“你一定记得,尽快,她时间不多了。”谢远深吸一口气才把这句话说出来了,说完就去追王念安。
方程这时也想起家里老人说:人走之前会回光返照的时间,他低着头疯狂的点头,眼泪却更加汹涌了。
谢远开着车,王念安坐在副驾上一言不发,她把原本不多的时间都用来想他了,对不起呀,这么多年才想起爱你的感觉。
她眼中只有对过往岁月的温柔回顾和对未来未知的淡然接受。
他的每个笑容和眼神,坏坏的,邪魅的,温柔的,可爱的,冷酷冷冽的,不屑讥讽的,生气怒意的,她都记得,也快再也记不得了。
他和她的桩桩件件都在眼前闪过,眼前闪过的画面引起她心里的艳羡。
可惜她看不到他老了的模样,是个慈祥和气的老头还是不怒自威的老头?
可惜现实把她仅有的希望都打碎,一桩桩,一件件的猝不及防,将她的美梦撕得粉碎,以后这些一幕幕的美梦她再也到不了。
谢远见她靠在车门,眼里一直望着车外,沉默不语。他渐渐加快了行驶速度。
檀健次陷入了梦魇迟迟醒不来,她站在北海的海边,一身白裙眉眼如画,笑的极美,那是她20岁的模样还微微带着青涩,“哥,你怎么还没好好生活呢?”
“你又是这样,每次都气我!”她气鼓鼓的看着他,娇滴滴的语气却奶凶奶凶。
他抱着她将脸埋在她的脖颈处,哽咽的说道:“没有你,我怎么能好好生活!”
“那我就再也不来看你了!哼”只是一瞬间她突然就离开他的怀抱,更加生气了,他低声软语的哄着她“埃菲尔铁塔给你搭好了,你想要的大房子我也买好了,”
“还是按照你喜欢的样子装饰着房间,我给你留下一间书房可以摆满你喜欢的书籍。”
“狗狗我也帮你养好了,你别生气好不好?”
她对他吐了一下舌头,脸上特别不高兴,戳着他的胸口,耍着小脾气:“不好,不好,你答应过我哒。”
“好,我一定好好生活。”檀健次像是忘记她已经离开很久的事情,他贪念的抱着她,感受着她身上的气息。
“那一言为定,还骗我我就永远不见你了!”她圈着他的腰身,她把脸埋在他的胸口闷闷地说道。“一辈子都要好好生活。”
“嗯,”檀健次抱着她,他身边的场景一直在变换,春夏秋冬,朝朝暮夕,四季交叠。他们一起走过的的一山一水,一朝一夕就这样浮现在眼前,他抱着她眼里看着熟悉的场景,忽然之间连同她都一起消散开。
睡梦中的他不知道这些年他私下从未离身的白色珠串不知不觉就断开了............
很快谢远就带着王念安到了六号台,那是戈壁滩视野最好的坡地,谢远把后备箱拿出的折叠椅打开,两人就这么坐着等待着日出。
“王熊猫,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谢远望着前方不敢去看她。
“谢远,这一程很谢谢你的陪伴,这个项目马上要收尾了,你回北京吧。”王念安想着和谢远的点点滴滴,人生得一挚友,死而无憾了。
“我这辈子很高兴认识你,你是我唯一的挚友,唯一”王念安转头看向他,谢远望向她的时候发现她眼眸中浮现起璀璨夺目光芒,目如朗星。
小主,
那晚她的眼睛像夜空中的星星一样明亮,印在谢远的脑海中直到晚年逝去的最后一刻。
“噗~”王念安喉中的腥甜不断翻涌,不断从她口中溢出,谢远赶紧从椅子中站起来半蹲在地上搂着她,他见她大口大口低头往外呕着鲜血,仿佛要把体内的血液都要呕吐出来,鲜血像极鲜艳的玫瑰花渲染着她雪白的裙子。
谢远无尽的悲伤交织在一起,在他心上形成一道道无法抹去鞭痕。他慌乱用纸巾帮她擦拭着唇边的血渍。
王念安低头看向自己染红的白裙,暗红色夺目的色彩像极梦里的那个红衣女子,她的命运早就注定了,心血耗尽,神衰而亡。
她抬头看向天边,她等不到日出了,她转头看向满手是血谢远:“谢远,我可不想让你应激创伤”
“你余生都要幸福,卿儿就交给你了。”
谢远不顾她满身血污的搂着她,“我是卿儿的爸爸,我会教导照顾好她一辈子。”他耳边响起她叹惜的话语“谢远,带我再看看这片土地吧。。”
谢远没有犹豫的横抱起她,缓慢的行走在无边无际的戈壁滩,脚下的沙砾被他踩出微微响声,就像她生命中最后的乐章。
王念安双手勾着他的脖子,她靠在他的肩头,“谢远,不要难过,我要自由了。”
“你以后抬头看见的云是我,拂过你脸颊的风是我,落在你身上的雨滴也是我,”
“春花秋月,夏风冬雪,皆是我,我会陪着你们每个人。”
王念安感觉身体有点发冷,意识开始模糊,但她的心格外的滚烫。谢远感觉她的手越发无力了,他嘴角微微抽动,强忍着自己泪水,他只能从喉间一个字一个字往外溢出去回应的话。“嗯。”
王念安迷糊间看到笑眯眯的暴躁小老头站在光里,爷爷来了,爷爷终于来接她了!
她短短三十多年的一生,她活的分外漫长。她苦过悲过痛过却也甜过乐过喜过幸福过,更加感受过心被紧紧贴合的温暖。
“谢远,我看见我爷爷来接我了,我要走了。”谢远听到这话再也控制不住了,他低头望着她半眯半睁的眼睛。他抱着她的手再也没了力气,他蹲在原地抱着她,他突然望见前方闪烁的车灯,他着急的呼喊她:“王熊猫,你在等等,钱老带着卿儿来了。”
王念安费力的睁开眼眸看向马路中央,眼皮却越来越重,她用尽最后的力气慢慢的说出:“帮我把卿儿藏起来,瞒着他一辈子,一辈子。”
浮生若梦,为欢几何,她没骗过他,她真的爱了他一辈子,就算失去情感体验她也本能的去爱着他。所以这件事她也不会骗他,她要瞒着那就是一辈子。
从此—卿埋泉下泥销骨,君寄人间雪满头。
“好,看他.......”谢远听着她的话连忙答应,他看着渐近的车辆,心里划过她还能见一眼女儿的喜悦,他话未说完就感受着她的身子一沉,她的手无力的从他肩膀上垂落!
谢远难以置信的低头望着她,她安静的睡在他的怀里,脸上静谧安详一丝痛苦都没有,她就这样永远的沉睡了....................
她这一生如同流星划破过天空,见过她的人都会被她的耀眼所吸引,短短一瞬间她便坠落,看见她的人都惊叹她的璀璨光芒却都惋惜美丽稍瞬即逝。她也成为荒芜戈壁滩上最亮丽的沙棘花,她将自己最后的生命留在这片土地上。
钱老坐在车上远远就看见远方的人影,他急忙让司机提速,他唤醒怀里睡着的卿儿“乖乖,别睡了,马上就见到爸爸妈妈了。”
卿儿听到姥爷的话,马上就睁开了眼睛,她刚刚梦到母亲笑着对她说了好多话了。
车刚挺稳,钱老还没下车,空旷的戈壁滩就响起了谢远撕心裂肺的喊声:“王念安!”
钱老等不及抱卿儿,他刚打开车门还没站稳就看到一身是血的王念安闭着双眼躺在谢远的怀里,方程更是不敢相信他们就来晚一步,她就走了。
钱老见王念安了无生息的模样,他来晚了!钱老被巨大的打击冲击到眼前一黑身子立刻就倒了下去,方程一把将钱老抱住:“诶,钱老师!”身后车辆的人纷纷都下了车,赶紧对钱老进行现场急救,现场闹成一团。
卿儿悄悄下了车,她独自从众人背后小跑到爸爸妈妈身边,语气奶萌眼里却带着难过:“爸爸,妈妈也和太爷爷一样睡着了吗?”
谢远满脸泪痕的抬头看向眼前软糯的小人,他想伸手摸她,但他双手都是血渍怕吓着她,谢远扯出难看的笑容,眼神极其温柔的看着卿儿:“嗯,妈妈睡着了!”
这时天边的朝阳缓慢升起,一生向阳的她死在太阳升起的最后的一刻,独自像野草般长大的她死在荒凉孤独,广袤无垠戈壁滩深处。她所求所愿皆没有得到实现,她生命被苍凉的光荣画上了句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