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吧……要不要帮忙?”
用后背给韩易抵住门,徐忆如的双手轻轻覆在把手上,看着把四个袋子逐一套到手腕上的韩易,问道。
对于韩易没有门禁卡就直接抵达十九楼的事实,徐忆如一点也不惊讶,也不需要刻意询问。前者来这里接她的次数实在太多,已经跟前台处成好朋友了。看到韩易出现,不需要他开口,哈维尔或者约翰都会直接把他刷上来。
“没事儿,这又不重。”
韩易明显是身体和嘴不处在同一频率,把纸袋费劲地搁到开放式厨房的岛台上,他终于忍不住吐了一口浊气。
瓶瓶罐罐的,重量还是有点具体。
“你带的什么?”
韩易不说,她就绝对不碰。小如双手撑在岛台上,眯起杏眼,笑得像只小招财猫。
“缺德舅还能有啥?”韩易从袋子里掏出一瓶黑乎乎的东西,塞到徐忆如怀里,“全是吃的,期末续命必备。”
“这是期末索命吧!”小如把瓶身翻过来,忍俊不禁,“冷萃咖啡浓缩液……浓缩液欸!”
“可以兑九杯,每天一杯,足够熬到学期结束啦。”
一边絮絮叨叨,韩易一边在袋子里挑挑拣拣。
“这个香橙干很好吃,很清爽的那种甜味,不太腻,泡水喝也可以。”
“这个,他们新出的燕麦奶。我知道你早餐不喝牛奶,所以这个可以替代一下。我尝过,实力代言好吧。”
“哦对,还有,迷你甜筒!我今天才看到有这个东西,每个味道给伱准备了一盒试试看。”
“剩下的……我看看啊,虾排堡、灌汤小笼包、泰式虾饺、宫保鸡糯米球。嗯,他们那边有的亚洲速食我都带过来了。就不用再花时间做饭了,微波炉打一打就好……”
一开始,小如歪着脑袋,笑眯眯地盯着韩易,不做声也不挪窝。但随着后者从牛油纸袋里取出的东西越来越多,她脸上的笑意也越来越淡。
最终嘴角的弧度趋近于无,徐忆如的表情套上了一层薄薄的迷雾。
“我有去hart采购。”
她声线极细地嗫声说道。
每次期末考试拼命前,每个不离开洛杉矶回宝岛跟妈妈团聚的假期,小如都会独自拖着行李,到离公寓最近的韩国城hart,买上够她宅到学期或者假期结束的食物,自己煮菜吃。
他明明是知道的啊。
“冰箱放不下了啦。”
“你都忙得脚不沾地了,还自己做饭呢。”韩易撇撇嘴,拉开冰箱门,“而且你看看这个。”
韩易晃了晃从冰箱里取出的多食乐速食面。
“这还不如我给你买的。咱们华国人,不能,至少不应该,吃这种玩意儿。”
“喔。”
徐忆如朝韩易走过去,双手背在身后,踮了踮脚,轻声应答。
“主要是过来的路上只有缺德舅,绕去圣盖博就实在太远了,不然高低给你整点大华的东西过来……哎,对,这两天有时间,我去一趟大华,给你买点冬瓜茶啥的,清热去火。”
耳边是怎么也听不厌的唠叨,眼前,是落地玻璃幕墙外倾斜而入的阳光。
小如租住的1902号,属于thevernt双子楼的东塔,因此,公寓西面向外望去,是比东塔更靠近威尔谢大道的西塔。视线再向北边延伸一些,好莱坞的标志便能映入眼帘。
下午时分,逐渐西斜的太阳正好挂在好莱坞山顶,每天就只有这一段时间,阳光正好可以越过西塔的阻隔,从左侧照进室内。
无数道光束透过玻璃,折入房间,汇聚在一处,毫无保留地泼洒在韩易身上,为他套上一个黄金年代的褪色滤镜,一抹氤氲出尘的柔和白光。
站在小如的位置,她只能看到韩易的侧脸,和随着时间推移,愈发宽阔的脊背。
“爱是酿造美酒的幽灵,
牢牢掌控太阳躁动的心。
太阳之心,太阳之心……
你看到那个,呵壁问天的男人了吗?”
不知为何,徐忆如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pinfyd的《etthentrthehearttheun》。小如不怎么听摇滚,但是受中华文化影响极深的罗杰-沃特斯写的歌词,却是她的挚爱。
若不潜心探索,谁也不会知道,这首听起来满怀深沉忧伤的太空摇滚与先锋派音乐,竟然是罗杰-沃特斯受李贺、杜牧和李商隐的启发,所写下的词句。
说是启发,不如说是借用,“暂见夜阑干”、“撼晓几多枝”、“一寸相思一寸灰”、“多少绿荷相倚恨”……这些隽永深刻的诗词,都被罗杰-沃特斯完整地搬到了歌曲的意境里。
当然,也包括李贺《公无出门》里,描写屈原的那一句“公看呵壁书问天”。
在徐忆如看来,现在的韩易,就是那个呵壁问天的男人。
他把几乎所有的时间,都用在了构筑心中那个美轮美奂的娱乐王国上。那份冲劲和激情,不完全是来自于财富的底气,和不断积累的名望与权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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